国家文化部常务副部长高占祥先生为世界自然武道联盟提字
戚智勇为万籁声先生摄影于厦门鼓浪屿疗养院
戚智勇为万籁声先生摄影于厦门万石植物园
戚智勇为万籁声先生摄影于厦门植物园
何谓“自然武道”?
???自然武道的“自然”原于老子《道德经》云:“道法自然”,意喻任何事物都必遵循自然法则。“武道”是武者一生追求与探索的境界,是功夫和思想体系。“自然武道”传播的是武道文化,并非是自然门。其精神是“拆门见道”,抛开一切门户之见,海纳百川。武道境界是“舞、武、悟、无”四重。其内容:德(武道修养)、练、打、养、医。要通过内修身心,外练三功,来体现“天地自然人为本、内修外练武道成”之境界。故称之为“自然武道”。
万籁声先生(中)与抗日老兵戚克艰(左)、戚智勇(右)
年10月22日万籁声先生在照片后为戚智勇签名。
万籁声先生为戚智勇提字“智”
万籁声先生视察厦门警备区。图为万籁声(中)、张辉右)、戚智勇(左)
万籁声先生与学生张辉合影
年万籁声先生与张辉阖家
武林前辈万籁声先生曾指导过戚智勇。图为万籁声、张辉、戚智勇
图为万籁声、张辉、戚智勇
世界自然武道香江论坛,在香港举办戚智勇在会场留影
万籁声回忆录《武林三谈》,第二谈:万籁声谈国考前后之武术历程
????我对武术素爱研究,至老未易其志,这原属个人兴趣,无足叙述。但由于人们对于我的认识,是个北农大毕业的,怎么搞武术(以前叫国术),并且搞得很有劲头呢?又同谁比试,胜负如何?或关心或怀忌谤谣诼繁兴,莫可究诘,这是怎么回事?以前参加全国武术对抗赛,有说第一名的,有说只赛两场的,到底真相如何?而办了各省国术馆、训练所,体师等机构;同港中常提到的顾汝章、郭岐风、耿德海等人齐名,甚至颠倒胡说,张冠李戴的,又是怎么回事?由当时国民党中央国术馆名义举办的全国武术对抗赛,这以后是谁起领导作用?是可以闭门胡吹的么?固然我已年高,难道当时考过一二三等,约五六十名好手都死干净了么?那已死的老手,对他下一代的接班人,没有提过这些史么?凡此种种,我如果如实叙出来,一涉有个人英雄主义之嫌;二患有武术界唯我是起领导作用之病。当然,起领导作用,并不全在于作甚么长,乃在于对武术事业上的贡献和人们的信仰,而我今天虚名是不小、却还是一无表现、徒老大:岂不又让同我过的人或他的接班人、挾嫌中伤?此等历程、非如论语、史记、可使后人代庖:为此种种国难、常提笔又废然三叹。今天我有些学生在港、并在大陆也训练出很多可用之材;虽说在港社会制度不同、可究竟是同胞的中国人,港中既如此重视武道,出书出文,讨论研究。我今退休余年、如不及时把厕身武术界的历程、简略介绍出来,可能益发以讹传讹、三人市虎、黑白难分;搅乱武林、更不知伊于胡底。“天下事、真的就是真的、伪装应当剥去!“这是至言。如果因为说了真话、因之引起某方不满、不讲正义、当然、“君子动口不动手、如果小人要动手、老子也动手”、事势所迫,非得已。既然如此,那就只好一一道来。
?????我是湖北省武昌县人(现属鄂州市)、幼年在北京求学、入北京国立农业大学森林系。学名万常、号常青、现年七十五岁。那时、正是军阀时代,袁世凯等北洋军阀时代;大学生除上课外、自由自在、愿意搞什么都无人过间。我赋性嗜武术!当然也喜欢体育。农大适有以前开过“永胜镖局”的赵鑫洲(亦书舟)先生担任课余武术教授,正触所好。那时没有武术专门学校,体育系也没有武术这一科;所以我的功夫,全是拜师
学来、也正还有一部分存在的老前辈,多混迹京城,又都为我所遇见;我是真干,所以他们喜欢我,传了我的衣钵。我以同等学历,十七岁考进农大(那时农专,后改大学,我又以助教身份参加,居住大学内)、故得六年毕业后,再住四年,就到民国十七年,为一九二八年,我二十六岁;全国武术比赛时,我正住了十年,也就练了十年内、外功夫和刀枪器械;秋季出版“武术汇宗”;冬初,率河北武术代表二十二人到南京参加全国国考,从此改行搞武术。创办国术馆,担任体育教授,最后当医师,直到如今。这是开头的简要序略,下面再作比较详细的介绍。
???我在农大随赵师学少林六合门外功,张三峰原式太极拳和刀枪剑戟等器械两邻年后,即遇杜师心五,同他学自然门气功。到民国十四年,即一九二五年春季,我二十三岁,已学内外功七年了,似有所成。我校远处阜城门外,进城约有十多里路;赵师也不让知道城内武术动态,即有表演,我也没参加过。因我边读书边努力搞这一套,比他们不读书专干这行的还有些进步之处。当时城里城外的“把式匠”因为辛亥革命后,交通已便,武器进步,用不上走镖护院,致他们都失业无着,遂各开武术的传习什么研究社等等,以资糊口。所以赵师恰好派到农大,我遂得以从他学习。他很博,兴趣凡形意、八卦、太极、劈掛、谭腿、猴拳、南拳;软的、硬的、长的、短的,无不精通。原来是这行中的翘楚者,所以我会的也就多了。
?????赵师在城内住家,每星期六上午教完课后即回去,星期一再来校。他常同城里城外同行谈到我,又说我还同一位异人杜某学内功,功夫很有点可观云云;所以我虽未露面,干武行的人,莫不闻之。有一次位友人的介绍说:后门一霸名醉鬼张x者,只要同他隔张八仙桌,略一试手,无不倾服的。张能在硬土地上,以五指写一“马”字,地面下陷寸许深云。介绍人与张是朋友,张已六十馀岁,我才二十三;该友人的好意,认为我好此道,为我介绍,可能在他处得点教益;我也是如此想法,并无与其一见高低之念。他遂请我同张到东安市场一个小酒楼上午餐。餐中,张×把我当小孩看待。他问:听说你同赵三(他行三,客气的称他三爷、三叔;不客气的称赵三。)学少林,他是六合门我知道。听说你又同一个叫杜癫子的学个什么自然门,倒没有听见过。因为杜师修养内功,不喜人家找他;他在农矿部工作,故对其同僚,天上地下的乱说装疯,因此,同人称他为杜癫子。可是,他今天对这初次见面的客人,如此托大,侮慢我师,心中已感不快。他又说:什么“然”,猿猴的“猿”吧?我说:不是。自然而然的“然”。他说:咄!自然而然还能动手比功夫么?此时已餐毕,大家站在桌外,我更有点生气了。我说:我这自然门么,要想打敌方那里,就打那里,所以叫做自然。他也火了,他说:我们可以在宽敞之处,活动活动,我说:也好。他说:现在来不及了,你既练了多年内外功夫,好吧,咱俩试试擒拿。我说:也可以。他就拿我右腕,我一解就脱了。我拿他,他一解也脱了。他就转手抓我手指;我也就一转手抓住他的大拇指基节,他向后一夺,我向后一拉,只听得磕咤一声,骨节抓断了,大指下垂。他也失色,同桌人皆大哗。我即赔笑道歉。他扶断处不作声,将脱下马褂穿上,匆匆下楼而去。大家均默然不响,无言各散。后来听说他回家不食者三日,独坐纳闷,竟出门不返,不知所终。此事,我常引为遗憾,实无意中之冲突故耳。为自然门功夫,与老八式匠起摩擦者不止一回;这次武林周报上的“群英会”,岂不又是一例?只是换了新“八式匠”而已。
???到一九二六(民国十五年),我二十四岁,还没有北伐,天下安定无事。各部院科长科员(没有学生,学生没钱学功夫),也觉锻炼之重要性,同城里城外拳社学习武术。此时,武术著作很少见,仅有孙禄堂著的一薄本形意,八卦;所谓太极,还未露头。在这城中搞武术的“八式匠”(福建人称拍铁杆),有杨澄甫和吴鉴泉两位是太极拳,学的人也不多。再为许禹生办的“武术学校”,算是武术成为一个学校性质招收学员的嚆矢。但时间一久,太极的名气就越大,又以杨澄甫的太极为出名。其父名班侯。建侯为其弟,他还有一兄,名杨大,澄甫又名少侯;行三,人们称他为杨三;其兄称杨大;均陈家沟子陈长兴,传其祖父杨露禅而来。即是张三峰的十三式,经后人修改引伸后,成为张式(即原式)太极拳。年久失传,惟河北沧州刘德宽得之,传赵师,故我又得其传。以所教的人,各搞一套,斯成其为陈家、杨家、吴家的各家了。今天政府为了推行这套功夫,擷其精华,各曰“简化太极拳”,甚便初学。在搞太极拳的人,有位杨姓教练,是河北人,身高体壮,体重足有三百余斤,似我体格,仅一百三十多斤,差他一半。这时,杨家太极渐出名,他说:练少林要脱衣(那时多穿长衫马褂),功夫又粗暴,不及太极的和软,也不要脱长衫,随时可以练习。如说“找手”吗,一推就是一丈多远。于是,一般科员科长,多从他学。不仅把武术饭碗,夺去半,而且对于他门武术,也无光彩。并且学太极的人,知识分子多,有地位的人多,能动笔写文章的人也多;这些少林武术家,就相形见绌。此时,中央公园办了一个“行健会”,除搞一般体育外,以学武术为主。请了一位曾同赵师走过镖的潭腿门李××教练,报名每月一元现洋。当然,李与杨这些人,都是老“八式匠”,都是相识的。太极名气一盛,就有人要求会中也加这一门的,所以也请杨ⅹ×来兼课,报名学那一门的听便。会中有演武厅,李x×在厅东摆有刀枪架子,正教他的功夫。杨xx进来同没有看见他一样;大模大样的走到对过的西边大练其太极拳。并向学的人说:什么少林,潭腿,不仅练来吃力不顶用,也动不得手,一动手就教他去一丈多远;连说带做,使李xx大大难堪。而同李学的人,也跑到对方去练太极拳了。李方只余三四人,使李教不下去,不能不自动停职。如是,杨方的人越来越多,已有六七十人;并请学过少林再同他学太极的大徒弟四人带棚,他居中指挥。李ⅹx去找赵师,说他受了强迫停职的耻辱,使少林武术界名望扫地;他不讲武术上的道义,见有刀枪架子不识一家人,如此藐视,非同他拼了不可云云。但又怕失手,打败了更难立足。向城里城外同仁告诉,均大哗。谓这一碗饭,给他一人吃尽了,定必找一人去同他较量较量,出这一口气,赵师向我提这事。言后感叹,谓:“后起无人,我已年高,也不便出面与他一较高低。”我听了,颇为不平。我说:我愿前去同他一较高低,这有什么了得,师大喜。谈他每周一三五上午七时到“行健会”教太极,潭腿已没人学了。你去报名,同他比试。翌日,即是星期五;一清早,骑车到中央公园,则一人都没有,同会中干事,说是二四六,遂回校告诉了赵师。第二天,师先回家,约好在李家等我。我一人又去了,则见学者甚众,约六七十人,有四个青壮的分班教练。我还没有见过杨某,四周一望,他原来从厕中回来,大摇大摆的走着我一看,知道准是他。我问:你是杨教练吗?曰:是。他问我:“你来干什么呀?”我说:“来学太极拳。”他说:“学太极拳很好,你去报名吧!”我说:“好倒好,就是先要试试。比得过我,我就同你学;比不过我,你就要同我学。”我的身长,仅平其胸;他把我当个冒失小儿看不起,但他也生气了。他说:“好哇,试试吧!”我说:“好哪!”我把外边大褂一甩,置在石栏杆上。我向他一伸手,他就用推四手的握法;我就用转环锤法。再向前一伸手,他向后一退,我抢前一步,用左脚绷他的右腿;一个觔斗,如风车一般,转到后边大树下,没有倒。此时,惊动了练习的群众,一哄而到。只见他一咬牙,相去约有两丈馀的距离,一个箭步,来一个进步搬拦锤,向我胸部打来。我即用下切掌跟着右脚一个綑腿,正綑在他两脚面的脚腕上;他立足不住,一个觔斗栽在石栏干上,肚子顶着栏千,四肢翘起来了。说时迟,那时快,甫回首,其四位高足已在我的身旁。其中一个,猛向我背后腰间一拳,我一闪开,左手钩住其右腕,向后一带,底下一脚,一个觔斗跌出丈多远。忽一拳自面门飞来,我一侧头部,顺手一掌,打在其面颊上登时红胀肿起。跟着一位向我面部扑来,我不躲伸右手抓住他的右手向后一夺,他的五指骨节都响了,我一蹲,正想打他下部,他抱手回身就走。其他跟上来的六七十人,见不是头,一哄的把我团团围上,大呼:“你来干什么的?”“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捣乱?”我说:“武术交流,我是来同他比武的。”他们说:“你原来是同我们老师比武么?”我答:“是的。”他们说:“好哇,刚才我们老师是不想打你呵,要想打你,早把你打死了。”我说:“不要废话!刚才是我不想打他,我要打他,早把他打死了!”他们说:“好!大家闪开,请老师再同他比比,看看谁胜谁负。”大家望着他,他却站在人丛中,一句不吭。他们看样子有些不好下场,适公园的警员拖着东洋刀片子走来了。他们说“警察,请你把这个胡闹的人抓出去!问他为什么到这里来捣乱?”警察问我:“你姓甚么?”我答:“姓万,叫万常。”又问:“你住在哪里?”我答:“住在农业大学。”这一答复,马上引起了他们师生的惊疑,大家聚拢,互相耳语;大约知道是李xx的事发作了,定是赵某派他的大徒弟姓万的来比试的了。于是,相顾无言。警察见情况不对头也就不管。我即在石栏上拿起长衫,指着他们说:“喂!咱们两人不算完,定期再比试,你等着吧!”我即大踏步的出园骑车而去。到了后门,已有李ⅹ×的儿子接我,将比试经过说了,大家皆大抚掌。赵师嘱我:“这以后的事,由他负责解决。”我说:“我已再约他定期比试了。”返校后,寄投一函,约他下星期五,在钓鱼台相见。直到星期五那天,我到钓鱼台久候,不见一人。下星期一赵师返校对我说:“他们的事,已经解决了,大大的把我们所有吃八式饭的武术界同仁的面子挽回来了。”我问:“怎样解决的?”赵师说:“由武术学校校长许禹生出面,约所有城内外武术同道,就在上星期天开会,教他同我(赵师)见面,讲个清楚。”他见我,长揖呼三叔,连称对不起,是我不是,我即斥之曰:‘老杨,你是个空(读控)子呀,你懂甚么江湖!你说你的功夫,一动手便把人推出一丈多远?这次你同姓万的比试,是谁被推出一丈多远?你讲!’他只是连连作揖,声声称是我不是……于是,讲台下的武术同仁,大呼三爷!不用再逼了,我们都知道了。就此由许校长说:“老杨,你的功夫是很好的,就因为你轻视同仁,所以招致失败。”他唯唯而退;这事,就这样完结的。老杨自这次失败后,知道在北京站不住脚,他有两位曾在北京同他学过太极的上海人,回沪创办“太极拳社”,正在宣传太极怎样了得之候,他遂遛到上海投奔他们,当然还得其所。不久,该社来函质问我:“听说全国有名的某某老师,为你打倒,是何理由,因何事故,是否讹传?”我当时不明他们的关系,就如实回了他们的信,此后也未见下文。后来才晓得他到上海,开展了南方各省之盛行太极,正是起于此。因之有人说:“上海太极盛行到今天,其由万某一拳之力乎。”可是,话又说回来了,他的失败,不在于功夫不高,更主要是自大骄纵藐视青年;而我之不平助拳,也属鲁莽从事。平心而论,他的太极拳是有功夫的;他们的门人各为其师,也是理所当然。但今天仍有人挟嫌中伤,不顾正义,不能不使我不一明究竟,往事重提,原非得已。但究其所以然,一为昔日对封建拜师收徒,各守宗法,门户之见未除明,“道之所存、师之所存”真义,固步自封,宗法为灾。一是为师者不知是为国家培育心身兼善人材,而是为了个人造就势力。因此,此后理应取消拜师叩头陋习;对传授者自应诚敬,却非如昔日各守门户之师徒。为师者等于学校中之教员,尽自己所知,循序教授。他愿从其他教师学习,一任自便,不应拘于一派。国家应有表演赛和对抗赛,有功夫的,可以参加国家对抗赛,不必私人比试,多生事端。而有功夫的人,也应尊重他人艺业,谦虚礼貌;如此来提倡武术,自少流弊了。
????在这次以后,我到邓芷灵老师处学内功修养之术。师谓我曰:我有一位把兄弟名韩xx的,是西北一霸。青年时,有飞檐走壁之能;是形意正宗,各地游侠儿,多从之学。他有信将来京访友,住我家数日即行。现你正是锻炼功夫时候,俟他来时,我同你介绍,你可向他学习学习,功夫还怕多了吗!我说很好。过数日,晚间约七时余到师家,这时严冬,房内燃着铁火炉,烧得炉外通红。甫入室,见师与一雄伟之人坐榻上闲话。见我来,笑顾我曰:此即韩先生!又向韩云:这就是我提到的姓万的学生;旋又来一位客人;坐在一旁。适有人来访,师起外出。谓韩曰:你二人谈谈吧!我就来。韩遂问我:你学的哪一门?我说:少林六合门。又问:还学什么?答:自然门气功。他错愕了。何谓自然门?曰:自自然然的!什么?自自然然的可以练功夫么?他急切地问着,我说:也是由不自然乃练到自然的呀!他说:我在江湖数十年,倒还没有听见过有这一门拳术。又问:你练了多久?答:已将六七年。曰:“好!你看吧!”语音甫落,就照我小腹一拳。我向后一吞,目一瞪,正想回击。他即收手,笑曰:你功夫没练成,我适才试试你,你一瞪眼,气就散了,哪来甚么内功!我也笑了,我说:我这内功,在一瞪眼时你可就要小心!他说:怎样?我说:我就要反击,你可要吃亏了!闻言大恚,曰:好好好!姓万的!你使出点本领来吧!也让我好佩服你呀!这时,我也顾不得客气了,于是,两人闪开,中间仅有一条小而窄的通路;我后抵着书桌,无回旋余地。他即站在床前,相距约有一丈五尺之遥。他作势伏腰,伸手向前曰:留神,看打!我说:你来吧!话未说完,他腾空数尺,一个虎扑子,如泰山压卵,变掌向我扑下,同时窝心脚已到我小腹之上。当然,说时迟,那时快,我不遑闪躲,就起一个朝天腿,正踢在他两肘之上,他脚尖虽在我腹部,可是上边翻了,一个仰翻,约三四尺高,轰然一声,后脑直向血红火炉上栽下。我冲着向前一俯身,抓住他胸襟,一把提起,头部幸未碰在炉上,可是已坐地不起了,我再拉他起来。他斥我曰:我同你动手,你怎么同我动腿?我答:我不是同你讲过了吗?自然自然,自自然然吗!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他愤然曰:你这样赔不是,我今天真输给你这小儿了?那我该回家抹脖子上吊了!我更赔小心,连称孟浪,请勿见罪。此时,我师已返。他已退回榻旁坐着,两目直打量我;我也不作声。再看那客人,坐在一旁,呆若木鸡。我师不知出了甚么事,故,也直发愣。由于刚才一声巨响,惊动对过室内的师娘,她也出来探望。见此尴尬场面,好不古怪。正是这鸦雀无声之候,我即打躬告退。又数日,再去时,他已回津。师问我那夜情况,俱告之,相与扼腕。这一次无意的接触竟种下以后在重庆与其门人吴某大决斗之根,此是后话。
????到一九二八年,即是北伐成功的第二年(民国十七年),北京改北平,建都于南京;北京的大小机构,都迁到南京,故杜师也随其机构到南京。初住西城旅社,后住鼓楼饭店,这才有以下国考后的大比武。中央国术馆是怎样搞起来的呢?是一九二七年北伐胜利后,以前的军人起义,所谓“解甲归田”,多从事体育健康事业。于是有李景林、张之江、马子贞、李烈钧……等等军界人士,成立了中央国术馆,开成立大会时,推选张之江为馆长,李景林为副馆长。到翌年冬季,即一九二八年,举行全国武术对抗赛。通令各省县市,层层选拔到南京比试。比试有禁例,禁挖目、扼喉、踢打下阴。目部可打,不可戳:除此,死伤勿论。比试初期,着劈刺护具,戴手套。到我比时,我提议取消所有护具。大会主席李烈钧同意,才赤手空拳,着软底鞋比试。在这年夏季,根本不知道冬季全国会举行武术比试。因为有人对武术的误解,在报上发表文章,遂引起我对于武术上的理论兴趣,著“武术汇宗”。在北京晨报(即人民日报前身)副刊上连续发表两个多月。晨报是当时最大的一个报社,其副刊为文学家,发表新文化运动的园地,是徐志摩、谢冰心、鲁迅等的主要文坛。今天却刊登了我的“新武化运动”的文字,并大受阅者们欢迎;这不仅出我意及之外,也出该报社意及之外。我写“武术汇宗”目的,并非沽名钓誉,而是抱着推进武术,增强民族体魄和研究武术,提高人们对武术的认识。晨报发行所及,全国上下和国外留学生,多有见到。在出版不到三个月,即得到北平市通知:愿参加国术比试的可以报名。说老实话,我虽好武术,是个业余活动。社会上对于武术,是同江湖卖艺,看不起的;因之,我从没有这个念头,改行搞武术。不意在一天之内,就接到各处来函,说你对武术既有这研究,千载一时之会,你不去参加考试,为我北平市争光荣,岂不是白干了么?出于无奈,只好报了名。此中有位劲敌,天生有点跛,外号郭瘸子,练劈挂,来如风车,大扑大盖,甚是了得,比了个平手。最后,市长命两虎不要相争。可各练一行绝技,以定龙头。我乃表演朝天绝腿和两指夹十八斤大刀,他没有绝技,遂以我为第一名,作总代表,率二十二位代表赴南京,内中有吴图南、李先五等。赵师也去了,任指导员。因为武术家在以前旧时代,多喜妄自标榜;这时,正老辈子武术专行者无出路,多以招收学生,教教场子来糊口,如果这次不参加,不仅颜面攸关,且亦无人上门了。因之,参加的人,老壮居多,没有少年,但有和尚、尼姑、道人,殊极一时之盛。到了南京,报了到,医院旧址,我队住三楼,适与福建队代表七人,同在一个楼面。头三天,一律表演,一人限练一趟不拘拳脚器械,各发一枚纪念章。以后愿比试者入左门,不愿比者入右门,另有参观席位。比者站队,按髙矮编对,尚无签筒,更无过磅,到第二场,及高矮也不分了。全国共到代表八百馀人,愿比者只占半数。一场打下来,仅剩二百余人。有的胜一场不比的,有的虽胜了,自己也受了伤,不再比了。有的打个平手,也不比了。所以到第二场只一百馀人,第三场只二三十人,最后是打几手就摔跤,多半是体壮力大者占优势。打胜一场者为中等,两场者为优等,三场者为最优等。我与福建队领队倪鸣銮对手,本不想伤他,无奈他看不起我,使我心中不快。一般在编好对手后,两人要先握手,以表示互相尊重,当我伸手要向他握手时,他掉头若无睹者,临到第三十六对将比试时,他见我还是侧目而视,有不屑一顾的态度。使我更加恼火。原来要着劈刺护具的,我发言:“我们中国的武术比赛,不同于西欧的搏击,从来没有戴过头罩、手套和护具。今陡然戴起来,从何显出功夫?老虎如把爪牙都套上皮套子,只要稍有气力的人,不烦武松,都可以打过它。”主持者同意下令脱去!于是,各站东西两方,中间裁判员红旗一下,我用自然门闪电手法,一个箭步穿到他面前,他是用的龙拳架式,刚一碰头,不防我这门功夫,没有招式,只是一拳,正中面门。他晃了一下,没有倒;很快回击一拳。我也没躲,只一侧身再向他面门一拳,他一仰头,躲避不及,正中左边嘴上;当即打落四牙,一牙粘在我右手食指节上,当然我也破了指皮。他向后一仰,休克过去;自然算我战胜了。主医院。事有凑巧,当晚我患重感冒,周身火烫一般,更加腹泻利害,翌日不起,自不能再参加比赛。原因是从北京乘火车到南京时,途中私人卖烧鸡的,不卫生,吃积滞腹中,那夜发作了,致第二场没有参加。按规定,胜一场者为中等。但我这一场,据同人说很有精彩,所以馆长张之江亲到我住楼慰问,并用汽车接我到中央国术馆客室居住,又许我留馆任教务主任之职。我遂迁回国术馆,自有医师前来医治,不数日即愈。但国考结束了,三个等次的人约有六七十,除不大知名的回去二三十人外,还有较好的三四十人,住在馆中,内中以朱国福、朱国桢兄弟和顾汝章,傅振蒿、王少周、杨英侠、鲍刚、马英图、马玉甫……等为出色些。我病甫愈,正与天津代表练醉拳的李丽久闲谈,忽朱国桢与顾汝章等二十馀人蜂拥而来,把我高高举起,高兴的大叫:万先生!你第一了!刚才张馆长训话,说:你们什么第一,打打摔摔,不成样子;真正第一的是河北总代表万籁声。人家那才是功夫,相隔两三丈远,一个箭步就到了,两拳就把对方打倒;所以我们特来报喜,你应当是这届真正第一了。我说:这是张馆长鼓励大家的,我病了,没有终场,何第一之有。
?????又过了几天,约在上午八时左右,诸人一拥而入,都是穿的短打衣裤,甫自演武场练习武功后来的。由朱国桢领头,向我说:这次比赛后,打了三场,最优等的有我们这二三十人。每天我们在交手,都比不过顾汝章。馆长说:真第一的是你,我们有个意见,可否你同老顾比试比试,一来让我们开开眼,二来也好证明馆长的话对不对,也让我们以后在外边宣扬,你的第一,是名副其实的了。我一看顾汝章全副短打衣靠,正准备厮杀;他大约三十一二岁,我恰好二十六岁。我说好呀!我病已愈,正想试试。一看顾汝章,含笑点头。当时,大家闪出一条小路,长约三四丈的距离,我即伏身而进,他正准备接手,我却用“吐手若蛇奔”的手法,抽撤急进;他只有招架之功,竞无还手之力。向后迅退,迫到壁前,适有一木椅,他一跃上去,我就向他鼻上点他一指,他抱拳大呼:师兄师兄,打不得,打不得;于是遂罢。同人大笑,日:老顾呀!你同我们比试时,招法缭烂,何以今天你同万老兄动手,一下都没有使出呢?他也笑说:我见他一瞪眼,像只饿虎扑食一样,吓了一跳,一身功夫早跑掉了,还打甚么呀!经此之后,无人不说我是第一名。该年冬末我到广东创办两广国术馆时,长堤白布条子大书欢迎第一届武状元万籁声先生等等,可不是我造的。广州距港甚迩,只要一查年龄较长的武术界人士,真假便明,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第一,我只说我是名誉第一。我不想标榜自己,但为了要叙述我搞武术历程,有必要实事求是谈谈自己的经过情况。
?????我为什么会到广东办两广国术馆呢?因为在中央国术馆时,我已受两广总指挥兼广东省政府主席李济深之聘,他在南京就参谋总长职,有一月耽搁,嘱我相待,事毕,一同回广州。因此,我也没就国馆职,借该馆暂住。与李先五终日练功,各处闲游,休养体力。大约距阳年不远,即一九二八年十二月初旬,我与李先五同李主席乘船到广州,住东山,借第二制弹厂旧址,创办两广国术馆。此时,广州有上海精武总会的分会,均北方武术家。有本地老武术家熊长卿主持,广州武术家和精武分会武术家都听他指挥。他们除招待宣传外,也约同南北武术家到东亚酒家我初下榻处同我随时比手。每夜客满,经常二三十人在该酒家大厅内,说说就伸手了,谈不上打擂。随时请教找手比一二十人不等。也不伤他们,打他个觔斗,或制服他就行了;因此,都很和睦客气,并未结出冤仇。后来有一位姓林的,四十多岁,他练的金钟罩,铁布衫等大力法。要同我较量。我着他一望,我说:你暂且不用试,你练坏了,你的眼球要爆了,再下去,可要吐血而亡啊!他大惊,跳起来向我纳头便拜,老师、老师,救救我吧!您怎知道?我说:你眼球红胀,纹有裂眦,呼吸粗放,气往上浮,你定是提气有误。初学有效,后来就要出问题了。他说:不错,我已觉眼球似将爆出之势,肺部不适,唾时有血腥味,务请老师教我解法。后约其再来谈谈,连教三日,称谢而去。
????有一次,熊长卿召开武术表演大会,使出所有潜力,老少妇孺都参加,五花八门,南拳北腿,殊极一时之盛。最后他拍掌向观众说:祖国武术,无论南北,我均见之多矣,适才所表演者,大略可以介绍。今有全国鼎鼎大名的万籁声先生,应李主席之聘,来本省创办国术馆,定有了不起的功夫,现梅兰芳演出后,由万籁声先生表演,也使我们得到光彩云云。于是,我表演“八卦连环剑”,又同李先五对打“猴拳”,大会在掌声中结束了。翌日,熊氏到馆访我,他十分客气,又带点不好意思的表情对我说:昨天万馆长表演真个精彩,我们同人都说:“怎么,他好象生了翅膀似的,真飞得起来呀,的确不是我们这般人所能表演出来的。”我笑应之曰:“各学一门,各有长处,我这算什么呢!兄弟们对我过奖了。”自是表演比试,直搞到第二年农历正月半,省会同人,均无异词,愿拥护我办国术馆。于是,顾汝章、傅振嵩、耿德海、王少周、杨英侠等二十馀人,闻风前来。我聘顾汝章为总教官。同时引荐本省教官,共同推行我的教练方法和理论。他们尽管是我部下,我总是以同僚兄弟般相看待;但他们还是以师礼待我。所以武术界同仁对我都有好感。而今天他们的门人有在港中的,竟都不知往事,随意编造事实。尤其是郭岐凤的门人,竟说湖南国术训练所是郭岐凤创办的。他到日本后,让给我干的等等,似此颠倒黑白,真是有亏人格,大不应该。如郭岐凤死而有知,定当汗颜于九泉之下,此事下文,再作交代。湖南省誌,可供参证。
?????两广国术馆开办仅半年,发生政变,陈济棠代李职务。对武术不重视,于是我馆开了一个武术表演大会,广州沙面的美国、英国等国的外交特派员也来参观,大为奖誉,计划邀请我们往欧西表演一趟。他们说:“不仅为中国争光,即每个人的生活,也都大大解决。”同时,把“武术汇宗”译成英文,又把我相片在印尼刊登,请我组一中华武术团,周游世界,一切用费,先由美国方面垫付,已将成议。我心中一再考虑我知道省府易长,武术前途,不能再发展了;若出国,我以高级知识分子搞武术,原想以此强种强国,今未行于本国,倒行于外国,岂非有悖初衷?且那时未如今日,把武术作为民族体育看待,为一下海,便成卖艺,以后在武术历史上,将遗笑柄。可能把我也当成那时出国卖艺的郎德山、阮玲玉看待。即使在国外捞了一笔横财,终究损失了名气。因此,我坚决不去;我既不愿出国,自然这个班子就搞不成。除傅振嵩数人留广州外,他人均星散。其实,在外省创办国术馆者,我是第一位已经做过馆长,其他机关,谁来过问!当年暑期,便买舟返沪。我兄籁天,也在馆中任职,上海是他搞话剧、电影策源地,所以先到上海,再图枝棲。
?????是年夏末,浙江国术分馆举行国术比试,凡在该省和外省武术爱好者,均可报名,选我为评判委员,我因事未去。副馆长为郑佐平,军人出身,擅武术。那时有的省份办国术馆的,都书“分馆”字样,惟我创办的两广国术馆,未书“分”字。他省馆长,都是主席兼任,行家任副馆长,惟我是直任馆长,也不设“副”的。原因是:只有省主席任馆长,才能压得住;不然,当省的武术家,要同他比试,捣乱。这时国馆,山东是第二位;浙江第三位,河南第四位,其他省份,还未成立。浙省比试前三名为王子庆、曹宴海、马玉甫。第一名奖金三千元,二名二千,三名一千,均对抗赛。那时是现洋,物资便宜,资金数字,是可观的。
?????到了冬季,上海各界为黄河水灾筹款,举办武术对抗赛,进行售票赈灾。主持者为李景林,马子贞等人。在上海的武术家比较多,如佟忠义,刘百川、刘高昇、王润身、王献斋、刘崇俊……等等。王子平、杨澄浦、吴鑑泉、孙禄堂均在座;我师杜心五亦其中之一,列席参观。这时,我正闲居上海,不觉技痒。于是,也参加了。
????这次的比试,是用抽签法;黑一对红一的办法。第一场,为名黑铁塔者与我相对。上手两个回合,他用綑腿,我用化腿腾挪闪过;一回身,右掌直插其左目下部,他即掩面而逃。迫之,跳下台逸去,自是算我胜了。翌日,第二场,与上海少林名家佟忠义大徒弟赵云峰遇。在比前,佟偕知名武术家数人来访;指一人曰:这是万老师。又向我介绍,这是我的小徒赵云峰;今天与万老师遇,还请给予方便,不要伤了和气。我说:不比则已,既一交手,我不伤他,他会伤我。你既如此说了,我定先让他几手,你弟子尽管使出真本领,不要怕伤了我!但如几个回合打不倒我,我可就要动手了,不要说我不讲交情。答:好!遂去。到了临场交手时,我退让两三回合,转而快手急进,迫他往后退又走了两个圈子,他还不肯服输。我说:你退不退,不答,我即前探其鼻,他始跳出圈外,抱拳认输,当然也就是我胜了。当天晚上,忽见李景林,马子贞等大会负责人和七八位优胜者来,我起迎,问有何见教李曰:现来的,均是这几场比试优胜者,他们开了会,明天是决定名次的最后一天,前几名,他们是已经预知的了,只有一个问题:打到最后,都不愿伤人,决定打几下后,即用摔跤决胜负。你万先生的功夫谁都知道,你动手多伤人面门,挂了彩,不好看,摔跤你干不干?我说:现在是比武嘛,并非比摔跤,你能摔,尽管摔可矣,何必问我呢。李未作答复,曹晏海是总代表,他说了:万先生,不瞒你说,真要比起来,可能我们都不是你的对手,但我们都是这么想;当然,这不是比摔跤,我们同你碰不上。可有一点你把我们打伤了,对你似乎不利。老实说:武行中,大学生有你这样功夫的人,自古到今,恐怕只你一人了,我们确实是老粗,江湖出身,你不用同我们争高下。我们开会议决了,你有资格、要面子,我们愿推你第一;你如要奖金,我们分给你。不过,假如你果真定要比,同我们结冤,这对你的资望来说,应是你所不取的吧!我说:你这话已经说绝了,我还说什么呢?李副馆长说:就这样吧!我作证人,你明天不要比了,我们定宣布你第一。我说:可以,武术上的义气嘛,你怎么说怎么好,我不再比了。大会结束后,又请各名家与优胜者,在上海大舞台卖票表演。上海申报,用大号字登载中国大武术家万某,也参加表演,请大家参观。门票三元一张,为水灾筹款共获三十多万元。我表演了“少林子母连环拳”,孙禄堂,吴镭泉(吴图南之师)、杨澄甫及我师杜心五,均有所表演了。其他表演杨式、吴式太极者为最多,其套路甚长,运动又特慢,固然有它的长处但一套常达半小时。因此,台下观众,有的闭目养神,有的侧首他顾,一般表现不耐烦。我见状,自告奋勇,申请表演张式太极拳。在座太极老手皆大喜,愿亦瞻仰我的技艺。立即向台下宣布:现请万某表演张式太极拳;我就出台表演。不到十分钟,拳脚紧凑,一气练完,全场掌声雷动,高声叫好。退至席座,孙禄堂笑谓我曰:想不到万老棣还有这一手,大开眼界,我说见笑。凡此种种,上海的武术界前宿,在世的都会说得很清楚。我在一九五六年间代表福建省到北京表演时,王子平,佟忠义还健在。佟见我紧握手曰:以前上海比试时,承老棣(棣:好兄弟)留手,没有伤损我徒弟这件事,至今仍耿耿于怀,我也客气几句,尽欢而散。?????
??????上海比试后,于一九三O年春季,经友人介绍,在第五师任教,搞了半年,患小肠炎几死。入冬到南京,在军校任武术总教官,教官有二十馀人,副总教练即郭岐凤。郭是李景林在东北驻军时,从士兵中选拔出来的武术优秀分子。李擅武术,驻兵时,提倡武技,组成武术连,郭即其中之一。均称李为师。郭常为我说:李景林很爱武术人才,他常同我们说:小子们:你们都是老粗,虽有点技术而无学识,玩不开的!以后最有希望者,还是万籁声;我如接任中央国术馆,定请他任教务主任。(此时,有消息说张馆长不干,要请李干)。又说:李为人重义气又爱武术界,自己本身又会武术,他在东北时,曾得孙半仙的武当剑法,自己又发明太极对剑;“士为知己者用”,你有这一身本领,现又与我在一块,他也是国家武术负责人、所有名气的武术家,都向他递过帖,称记名师傅。你还年轻——时我二十八岁、李四十七岁,曷不递过帖,也可同他研究研究武当剑,师兄弟也就多了,岂不是好也…。我信郭的话,就写个门生帖子,由他送去;过几天,我见了李先生,唱了个大诺,李很愉快。我会少林技击家的剑,也就同李研究武当剑法,内分十三个字的等等练法,确是不错的。我好学,所以也就得其传。
????翌年冬(一九三一年)我二十九岁,湖南主席何键,在南京开会,他在湖南有声望,自己又有军队,可以自主专行。他好武术,我在广州时,他曾写信馆中,向我索取组织草案,尚未见过面。这次他趁开会之便,又因友人之介,请我去长沙办国术馆,我答应了。大约距新年二十天,遂偕学生吴云起,从南京到汉口,由湖南省驻汉办事处招待。乘火车到长沙;何主席派其子猶夫与其他负责人员前来迎接,住长沙饭店。每日该省武术家及精武分会武术家都来看我,说说就动手试试了。常搞到深夜才散去。继往各处表演,发表文章;因为将近年关,商贾及游客多,所以更形热闹。一日清晨,茶房进来说:有客来访!即起迎视,为两个彪形大汉,中年岁数,口称久闻万先生大名,今天特来领教,说完就动手。他向我面门打来,我用“小鬼叫门”手法,还掌打去;他一退,我跟着一踩腿,正踢在迎门骨上。另一个在旁袭我一拳向我腰部打来,我回身一接,紧接一脚,打他个仰栽葱。将要再给他脚,他二人火速后退抱拳求罢。日:万先生在此还有多久?我说:何键主席请我来玩玩,时间不定;但你们如有其他同好,愿来研究,随时奉陪;二人点首告别。是日下午,忽得一来书,是托省府某干部送来的。上书:“久仰万老师英名盖世,武艺无双;贫道有杨家撒手锏法及十八把罗汉神功,相送英雄,不知英雄意下如何?”下书:“贫道马跃林顿首”。问这干部:此人是何等样人?日:他是长沙斗姆阁的老道。练就一身铁布衫功夫,擅于擒拿,又有杨家撒手锏法。久仰大师威名,欲与您一较髙低。今着我送来,不知您以为何如?我说:既然搞武术,还怕比试么?随时都可以的。此时,何键主席的儿子和秘书李海秋,报社记者张宝安均在场。何键主席的儿子何猶夫说:这个比武,不是小事,本省武术不能开展,就是他们从中作祟。上次大队长李丽久在军队中教练武术时,他也派其高足唐嶶典试过,认为不满意,欲再试,大队长又不肯;因此国术馆办不起来。以前曾由我父自任馆长,开过一次湖南国术比赛大会。第一名即唐嶶典,第二名陆占山,第三名是黄忠义,这前三名都是马道人徒弟;所以他的气焰更甚了。但其南方死功,不好普及教练,要打倒他又不容易。尚有精武分会的北方武术家,同他合作,所以国馆虽已开办,却没甚么人前来练习,自动关门了。这次之挑战,徒子徒孙很多,关系您以后在此办国馆的前途。最好我持此书陈我父一阅:看他作何区处,然后回书未晚。您以为何如?我说可以。
?????当日傍晚,猶夫驾其父汽车(那时长沙私人汽车,只此一辆)来接我,谓何键主席请我住到他公馆去。既见何健主席,何主席说:顷听猶夫说马老道等要同你比试,他的信也看见了。此老道很可恶,不是我不采用他们的武术,无奈他们那功夫只能个人练练,不好普及。我要改良,而他们作梗。他们说得也有道理武术不是纯粹练得玩玩,强健身体而已,还有卫己卫国的技能。您要请外省武术家到我省提倡武术,我们都竭诚欢迎。可是,先要同我们试试看,真比我们强,自是五体投地的拥护,如连我们都比不过,为什么要请外省的人来呢?为此,曾教李大队长同他们比过,他们不佩服;今天万先生来,他们又如此无状,不知万先生怎样应付?我怕他们进行暗算,所以接你到我这里住,就是这个意思。我说:我是搞武术的,今到贵省,还未创办甚么,是个客卿地位,他们约我比试,只恐失手,有碍面目。主席既有可以比试的建议,自由何主席吩咐,我是绝无规避之理。何键主席大悦,他说:这就好了。此时你暂不必回他的信,我自有区处。到第二天,接到青年会请我晚间到该会表演信,给何键主席看了,何主席同意我前去。于是偕学生吴云起同去表演;那时,已距新年只五六天了。我知道下边观众,定有想同我比试的人在,我除表演长拳外,最后表演打法,用吴生作为对象,任意袭击,我闪躲还拳,手腿交飞,观众大大鼓掌,尽欢而去。翌日,有省委及其他机构者数人来,与我攀谈。问:您接到马道长比武函件否?曰:接到了。何无回音?曰:已交何主席处理。他们说:怪不得近日有宪兵二人,每天轮流到马道长处监视,嘱勿他去静候元旦何键主席命令云云,可能是元旦请他同您比试。因为元旦宴会,即在何健主席公馆,军政长官百馀人,筵后观看比武之意。我说:都可以。您将如何打法?我说:将把他面门骨抓一块下来。曰:何必下这毒手?我说:出家人不守本分,到处逞强,理当予以惩戒。又问:大家都是同人,请与交手,不要伤他!我说:到时看他态度再讲。过了四五天,到了元旦,主席大摆筵宴,军政负责人均到,开二十馀席。席毕,何键主席命将席位移开,地扫净,已见宪兵把马老道带来,随同的,还有其高足三人,精武分会五人,聚集堂前。何键主席说:马老道与其徒辈和精武分会武术家,常常要同来办国术机构的武术家比试比试,胜得过的,方能创办国馆。这次我请万籁声先生前来拟办国术事宜,你们又来函请战。今天是大好时光,军政长官均在此,不妨与万先生一较高下。说完,我即抱拳向马老道请教,而他坚不肯试,声声认输。谓久仰大名,已见过功夫,贫道愿拜下风…。我说:你约期会战之书,现在何键主席处,是你找我;我今奉命与你一较雌雄,怎能不试!你既如此认输,我现决不伤害于你,不妨把你的罗汉神功露两手给我瞧瞧。我即向他面门虚晃一拳引他出手。他果然一侧身,向我腰间奉敬一插掌,我转过身来,下边一个倒扫蹬,打得他来了个“踉跄”。稍一定神,猛然双掌向我头部扑来,我就是一个窝心脚,打得他仰面朝天。正在此一刹那间,忽面部飞来一拳,我急闪过,照他拳背给了一个“迎门铁扇”,听得拍叱一响该人平空跃起,抱拳大呼“好利害”!回身迅奔!直出何公馆而逸;原来是他大徒弟黄忠义。稍一转瞬,精武分会的教练一跃而上,当胸掌,日:看手!我也不打话,来一个“仙人摘果”;他向后一退,一脚踢在膝盖上;正想招架时,右掌已在他面门上;他向后一退,左拳正打在他右胁下;大呼:“败了败了”,“不打不打”。遂收回架式,大家哄围上,马老道也来赔话。正是:“不比不成好相识”,到是一团热情,握手而别。这即是我在湖南打出的天下,才得到土著的拥护,才开始筹备国术馆。何健主席说:他们总想抢这国术馆,现在改个名字吧,叫做“湖南国术训
练所”。这段经过,至今湖南老武术家和民众,无人不知,省方亦有档案可查,岂容伪造。不图郭岐凤门徒之在港者,竟张冠李戴,实属令人扼腕。至于说郭岐凤到日本一节,下文自当补叙。
?????在一九三二年的春季,遂开办了湖南国术训练所。以前旧部顾汝章,郭岐风等相继而至。我仍聘顾汝章为总教官。郭岐风为教务主任;还有朱国桢的二哥朱国禄与白震东等任教官。于宝善与朱国桢则在李丽久大队部任教官,常到国术训练所串门子。训练所有高级班与普通班,正式上课;高级班等于专科。另有民众班、妇女班、儿童班、特别班。民众班每小时一班,一班二三百人不等;特别班为各机关特约往教。另派教官担任。那时全国办分馆的,只有山东—副馆长为李景林;河南—副馆长为陈泮岭;浙江—副馆长为郑佐平;三省,他们的教官,闻风都到我这里来,竟达九十馀人之多,拒之不得,诚极一时之盛。差不多老一辈的武术家,未同我共事或不知我的简略历史的,可说是没有的。当年暑期,湖北省主席夏斗寅,商会会长计国桢,联电何主席:闻你省搞武术事业,很有成绩;并闻你省国术训练所负责人是我省的湖北人;现我省地处武汉三镇,人物荟萃之区,拟办国术事宜,而苦难于开办。不是功夫不够,不孚众望;即是学历水平不高,拿不出理论。为此,请借万某来汉,协助我们开办好了,再行回任云云。何健主席不好推辞,答应了,叫我先去汉口,所务交教务主任郭岐凤代理。后闻郭因文化较低关系!不久,派秘书向姓者代理所务。我则到汉口开武术比赛大会,就此被挽留在武汉了。第二年一九三三,湖南才开第二届的武术比赛,才有对柳森严的妄加捧场,形容得飞天本领。结果比试失败,顾汝章与万光祥再找他比试时,已逃之夭夭了。想不到今天有人在港的也捧柳某,真是没文章做,拿他来凑趣吗。
?????一九三七年,才有卢沟桥事变,到四一、四二年,中国半壁河山已沦陷于日人之手。湖南国术训练所在三四年春季就停办了。郭、顾等人,曾在长沙逗留了一个时间。顾后来到贵州,约在四九年后,闻病逝在该省。郭是军人出身,见倭寇肆虐,遂拉游击队。失败了,以擅剑术,日本人请他到东京去玩了一趟,约在四二、四三年事?到四九年后,闻又回长沙。不数年,患胃癌逝世。顾是江苏人,郭是河南人;我从湖南一别,都没有再碰头。而他们的门徒,竟把相隔五六年的事,扯到一九三二年的夏季。真是“尽其所欲言而妄言之”“人有私心,不说公话”,其不然乎。
?????现再回头,说我到湖北吧!一九三二年,我三十岁。夏末,率学生吴云起到湖北,省府派商会会长计国桢接待,同在长沙一样,武汉镇—武昌、汉口、汉阳—和精武分会北方武术教官与全国各省之寄寓于此的武术界同仁,均来聚会。终日谈罢比手,搞了一个月。我又出了几种小刊物,如武德、武术小常识等。在湘时,还出版武术月刊三期,张式太极拳图解等小册刊物,又印发武术讲义等等。这种比试,每晚一坐几十人,谈谈就动手了。东一掌,西一腿,多半就解决问题。又有和尚、尼姑、道人也来试试。他们多属硬功,有气力,但在技巧上不足,所以三拳两腿,无不合掌称谢而去。有练搏击的,言明各按各人所学比试。当然,是他找我,自不能按他的西洋拳规定;我一用腿,踢伤了他,他就弃权不干了,所以也没有颇大可纪。我在上海时,也曾与法国拳击家克力试过,也是一用腿,他就不比了。以前俄国大力士康泰尔,周游世界,悬赏比艺,所向无敌。后到中国,北京适天津武术家在京,于中央公园同他比赛,败之…只有张姓青年,同我比了三天,他会武术,也长拳击。比的第一天,言明不能伤他,比得他自认失败为度。于是,他用拳击进攻,我用跑闪同他捉迷藏,打了几个回合,一个分手跺子腿,踢中胁下,掩伤不打了。他想了一晚,第二天再试,说他还有几手没使出来,他用护头摇身法进击,我用踩腿踢打法破之,腿上受了伤,求罢。又睡了一晚,第三天来说:还有两手没使出,如能破之,定拜为师。他用拳击和少林连环腿法进攻,这一回我就不客气了个綑腿;让他后退躲过,他想不到,我一个倒步,给他一个回身腿踢在小腹上,蹬下不能起,大呼行了行了。遂为推拿治疗、内服伤丸而
去。第四日,又来了,带了一包香烛和门生帖,点燃,推金山,倒玉柱的便拜,阻之不得,从此每日必到。因为适值省府改组中,国馆事,只得暂停;故我得有暇遇苏恢元师,同他学修养身心的功夫。后到鸡公山,此子与万光祥又同到上海。翌年之夏,即一九三三年,同至浙江南海普陀山歇伏,住前寺。一日清晨,我尚未起床,张姓学生匆匆入室,视之,后随一精神矍铄之僧人,谓每晨在殿前练功时,此僧人均在旁参观,后问同何人所学?答同我学。曰:功夫很好,我也会些棍棒。请表演,遂练棍法一套,甚有功力。又问你师在何处?日:即在本寺;坚邀同来一探。乃与畅谈武术内外功夫。并请我试其内功,鼓腹赐一击!余以五雷诀拳法扣其胸,僧大惊,曰:我是请以拳击我腹,奈何以拳尖扣我胸?我笑曰:你们这些功夫,仅能强健身体,可以抵御一般的敌人;如遇我这类技击家,恐怕不能按你说的做。试问你露腹请我一击,我如用鸡心锤或五雷诀打你胸部有骨处,你胸骨定陷碎无疑,那时你能说我不击你腹部否?即以食指敲桌面示之,下陷一坑。曰:你胸骨能如此桌面否?就是打你腹部,我今以剑诀点你中脐,当时你即死亡,你愿一试否?僧大倾服。谓伊是蒙古有钱的喇嘛,周游世界。出一册,均各国元首所题字,亦请我题数语以为念。
?????暑期过了,与诸生同返上海;不便再扰友人,住法租界一个小旅社中,这是一九三三年的秋季了。正侘傺失志,无所适从之候,李炳青同道送来一书,谓是由闽中到沪友人带来。阅之,为李济深先生函:闻你闲住上海,不妨来闽工作。大喜,即日束装与生赴闽。李主席介绍在缉私局工作,嗣见前途暗淡,遂与我兄烂之,妻张玉瑛同到香港,旋到悟州;我一人住李公所寓之料神村。李公见我没事,命我教其卫士,约二十馀人。侍应我们的,是位青年小伙子,小名阿鸭。他见我教卫士武术,他不学。又数日,卫士长向我说:阿鸭讲:你的功夫是花拳绣腿,不能打,所以他不学。并谓俟机,还要同你试试呢!我答:很好,你去告诉他:随时都可以来试试吧!一日清晨,教过武术后,我在室内桌旁看书,忽见卫队长等十数人与阿鸭同来。阿鸭进室,馀人在窗外偷看。阿鸭手持鸡毛帚,昂首打几上灰尘,向我骄傲的微笑。我隔这张长条小桌问他:阿鸭!听说你会武术,是吗?答:是的。我说:可以试试吗?曰:可以。我说:你可要留神哪!我要打你了。他说:好。他便一拿架式,不图我一插掌已到其面门。他一扬头,正中左眼上。当即两手掩面,泪流不止,不能打了。我即说:我不是告诉你留神么?他一手掩面,一手指我问:你在此还有多久?我答:你放心,你可去找你师叔师伯前来,不见不散。他说:好!愤愤而去。从此约有五六日,同一老者来,不言不语。我照旧教功夫,老者吸烟斗,坐旁参观。我知老者,定是阿鸭请来欲与我一试短长的,我故教卫士中体壮者数人,随意袭击;我则腾闪窜跃,拳脚交飞,打得卫士们藏身无地,诸人大笑始罢,如此。三日,晚餐后,照例与诸同人在宅外空坪上闲坐。忽李主席偕此老人后随阿鸭前来。老者说的广西土语,指我搬大拇指,叫阿鸭向我磕头拜师。由李公翻译:老人说我功夫很好。骂他儿子有眼不识泰山,遇见了真师傅,还不叩头认师呀!于是,阿鸭当即跪下,向我叩了三个头;我极力阻止,但不生效,乃各拱手致意而别。不久,李公荐我到梧州广西大学教武术。有学生黎姓者,幼承家传,练武术有年。见我体格中等有点藐视,俟我课后,问我能试试手否?我说:随你,不能试,还当武术教师么!这时,学生们就围拢一大群。该生即龙行虎步而进,向我面门一拳,我只向后一吞,下边一跕,正踢在迎门骨上。他一痛往后退,我跟进一个綑腿,他就脑壳朝地,诸生拍掌大哗。该生恼差成怒来说:我比是比不过你了,但我有劲,能同我一比擒拿否?我答很好。他就两手拿我右腕,我一翻脱了。我再拿他,他拼全身之力,同翻,绕地三匝,筋疲力竭,曰:散了散了!我认输了。我即释手。他又说:你能同我硬碰否?我说:如何碰法?他即伸掌向我面门一个“扑面掌”,我即以掌破掌,还他一个“铁刷子”,正打在他掌背上他即抱掌请退。曰:好了好了,你算是真有功夫的了。从此一两周未见上课,问其同学,谓自前次比试后,右掌背肿起,全身无力,头晕不能起,卧床两周矣,知是用力过度所致。课后,交一包伤药于其同学,嘱伊服完可愈。又一周,特来我住处,竭诚称谢,并要求向我学习,笑颔
之,喜而去。翌年暑期,体育系改组,校方知我对现代体育有研究,遂请我任西大体育部主任。一日,公余无事,见有登载江湖武术家曾三民者,说他能一跃而上电线竿头,腰囊飞镖,拳勇无敌,乃少林正宗等等,吹捧得像生龙活虎一样,哄动梧州,约达七八日之久。我正怀疑,想见其人,一天下午到校授课,见有许多学生围着一个短小精悍的人,正在指手划脚。见我来,该生哗然分开两边,我视其人,穿密纽打衣,头裹黑纱包巾背插单刀,胁下悬挂镖囊,手举少林真传小旗一面,好似甫由舞台下来的演员扮演的侠士。诸生指我对此人说:万老师来了!此人即上前打躬,口称:三民久仰大名,今日路过此间,特来拜望,幸赐指教。我一听三民两字,心中有数,即笑答曰:早在报上已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光临,正好研究。请问先生的来意如何?曰:看看功夫。我说:很好。是各练一趟还是比比手法?曰:比比手法。我说:那就不客气了,请吧!他就一个纵步向我当胸一拳,我向后一闪,侧身一个蹬腿,正蹬在他右胯之上,他微晃一下;跟着,一个倒扫瞠;我一跃跳过,就给他一个双飞燕,一脚踢在下颔上,他即掩伤不比。口称领教领教。我问他:你还有甚么本领,使出来瞧瞧。他迟疑一下说:会打飞镖,我即请他出镖试试!他探镖,若有所思,我即指场前树说,不妨一击,试看能入几许。曰恐伤树。请击地下板,曰:恐伤板。我即夺镖在手,向树上一个阴手镖,深入寸许,他拧拔几手才拔下,诸生哗然大笑。他收镖入囊将行。我拦住问道:听说你会飞跃,易不试试,他假装没有听见,竟说:还没有吃饭呢!耍其无赖手段。我深生气,遂指其面斥之:今天武术已在体育方面发展,你不想向体育部门谋取正当职业,乃装神装鬼,扮做舞台侠客模样欺骗人们,损坏武术名气,本应给你严惩,现姑恕你。速将头巾摘下!曰:是;将即脱下卷起。为了同情其生活,便予现洋二元,命去吃饭,并谕之曰:后不得再有此种行径,否则,被我看见,定不宽贷;乃诸诺称谢而去。一场笑话,无不捧腹。
????后来报上又登载出:“万籁声面斥曾三段文章传遍梧州。
????到一九三六年正月间广西省会南宁,开全省武术对抗赛大会,这时,是李宗仁、白崇禧执政之候。我的那个张姓学生,前数月即到南宁,国术馆负责教官马玉甫、王少周等听说张是我的学生,即聘为该馆教官。此子素无修养,又不量力,自高自大,竟背师越祖,因其所学之师王二爷,在南京曾与我师杜心五换过帖。以故胡说我是他师兄弟,抹煞了过去向我叩头拜师,跟我学功夫的过程;也不顾国术馆负责人认为他是我的高足而聘他为教官的事实乱吹一套。以为如此说法,更可抬高其身份。不图数月后,南宁举行比试,我弟万光祥前往参加,闻知这些情况,深为愤慨。对同仁云:我(光祥)同张某均同时在万老师前学功夫的,他的技术不及我。他现到南宁,目中无人,如此无状,定当惩戒。张对光祥原称师叔,自是则每见光祥即躲避,但还是在外胡吹。比了两场,均获全胜。白崇禧问他闻你是同万某练的功夫,是否?答曰:不是。我是同王二爷练的。白云:我将请他来参加表演。张曰:手上见,甚么师傅不师傅!白遂电知梧州军区司令,派专机接我到南宁,有总部负责官长到场迎接,下榻于南宁乐群社,翌日,即是比赛最后一天,争夺前三名之候。当晚人静更深之顷,忽侍员推门,谓有客来访。启门视之,张也。见我一鞠躬口呼老师。我问:你是何人?曰:老师不要误会,勿听旁人挑唆之言。我说:你倒不错,当面称师傅,背后称师兄,现在不用多说,明天不是最后一天么?你有本领打第一,不妨先过我这一关。说完,向他脸上个摔掌,他一接手,我又是一个回身掌,正打在嘴上;他一抱嘴,我脚蹬在小腹上;哎哟一声,跌在沙发上;这一响动,把住客惊醒了。再回首,他已爬起抱腹而逸。翌日上午八时起比赛开始了,我应邀在前席。馆方指定他先同光祥比,如光祥不继,再同我比,其他的人,都非对手。他明知比不过光祥,但此时也不得不咬紧牙根尽全力上阵。不到两三回合,光祥有力,又快一个反?手,要将他丢个觔斗,可是裁判者想看看我同张某的师徒会战;甫一落手,即吹哨分开,认为是二人纠缠在一起,则为僵局,只要如此三次,便可宣布两平。光祥一见此情况,内心深有不满,但不好开口,便加速翻挑;甫一沾张腰际,又为哨声截断,质问原因不答。在这最后一翻时,正要吹哨,张某已经跌下,不得不宣布光祥胜。再回视张某,已逃下台去,不知所向矣。这事,就是这样结束了,后闻张某亦无颜面回馆,到他省去了。我则上台表演,并与光样表演打法,表演钢钉穿板,两指夹刀等技术。比赛在片欢呼声中结束。李宗仁等留我游览桂林阳朔胜景,然后送我回梧州西大。第二年,一九三七年春,西大改组,有以前老友从南京来信,约我前往,遂束装赴宁,寓鼓楼饭店。
????既住南京,不几日,即有以前旧生和友好,闻讯相继来访,日数十人,遂常在后院教练,旁观者则日见拥挤。一天我正教学生的连环腿法,甫回身一锤时,旁一观众,突然向我腰间一拳,并说道:假设我要这样一下,你该如何?话声甫落,其拳已到;且又非预约比试,是一个冷拳,险一点为其所伤。其人擅武术,来势甚猛。我一吞身,回个抽撤连环掌,向其面门一掌,正打在左颊之上;当时面部红胀,一跃而出,双掌扑来,有如猛虎下山,我向后一闪,吞身窝心脚,踢在胸口上,他向后一仰,倒向观众,大家一拉,他也抱拳表示佩服。口称老师名不虚传。此人即四川有名敢干的徐傻子,后亦同我学。有一天夜间,来一位山东武术家赵衍庆者,甚修伟有力,与论手法,剑术,均有造诣。正有争执时,徐傻子来!遂与推手,为徐推翻;再推,再倒;曰:好劲头子!万先生是你师否?曰:是。曰:你似强过乃师。徐曰:老师是技击家,不尚笨力,我就推不倒他,你真是儿戏!不信,与我交手,拳脚一下,头上就挨我一掌;再试,又击之,乃服。
?????不久,风闻日人将向我国开火,友人约我到河南,查看民间武术组织,拟搞游击队以抗日,未果。七月七日,卢沟桥事变,我即由河南回湖北武昌;日兵已至,遂转四川。这时,中原半壁,已入日人之手。我因友人之介,任体干班武术教官。光阴荏苒,徒嗟老大。回忆壮年,游艺南北,所见遗老前宿,莫不推重,未尝低怯于人。现当暮年,锐气已销,名气二字,在所不争。月前港中某报,竟有:“万籁声临阵脱逃”为题者。说我在沪时,有个什么和尚,内功如何如何,要同我比试,我不敢赴约等等。真是危言耸听,空穴来风,诚不知作者从何构思,背灭事实,只图酬金。所谓和尚,出自那个禅寺?他既有这大本领,上海武术界,何以无人知道?又何以从此销声匿迹,不见他再显神通?我有学生在港,有本领何妨一试!本人年事虽高,但尚健在。比试第二,友谊第一。谁行同谁学,并无称雄道霸之意。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是非自有公论。似这些谪言,诚不值一驳的。话又说回头了,我在重庆,直至一九四二年秋季,有办“中国武术协会”的负责人吴某,河北人;与其师弟李某等人,教导武术,夸张殊甚。那时重庆成为陪都,南北好手,均荟萃于此。有韦宏岐,吕紫剑王千斤等等;名家,不下数百人。他们均在关下,惟我一人在关上,很少下来,不常碰头。有一天,报上大登:“吴某以武会友启事”,内容:“认为武术是中国历史悠久的民族体育,不容歪曲,其故作玄虚什么上桩等等内功神话,都是江湖乱道。为此,应澄清武术上的尘垢,恢复其本来光辉面貌,并订于某月某日起,至某月某日止,计三十天。凡有愿同本人比试的,可以直至会所,公开比试,过期不候”云云。大家一看,即知其主题,是向我挑战,均来相告。并闻有好几位前往一试的,均遭失败。转瞬已将二十多天了,关下武术界,群情激愤,要我下关赴会,问我意见如何?我说:不用急,俟到二十九天,当向吴某下战书;到第三十天,请你们到关帝庙观战。我如失败,他就算天下第一。诸人皆大喜!关帝庙,宽敞,又有茶座,殿阶上,足可比试!诸同道,皆表赞同。由韦宏岐主其事,在该处定十桌。与对方约定,谁负,谁会账!又准备好手二三人,如我不济,他们再继上。计划已定,地方警备亦派兵前来,维持秩序,防流氓捣乱。
????在比试前一天我函知吴某,作好准备,定三十日下午一时半比试。届时,一切准备停当,茶座增至九十余席,来参加者约二三百人,其他群众数百人,殊极一时之盛。当地军政长官,亦来参观。吴某同其师弟李某均到,亦有二十余人。宣布开会了,开始比赛了。我已结束停当,向殿阶下群众讲话:“我是应吴某摆擂之约前来比试的。今天是擂台最后一天,军政长官和武术同仁均在此,他今天如能战胜了我,我自甘拜下风,他就算当今第一流武术家了。”大家鼓掌。吴亦站出,他说:“各位同道、朋友:我吴某确曾登报摆三十天擂台,今天是最后一天。也同武术高手较量多场,幸未失败。今天万老师也来参加,殊出本人意料之外。我是久仰他的大名,除他之外,任何人同我比试,我都应承。只有万老师我是甘拜下风的。”我说:吴同道,不要客气,你登报并没有指出我万某除外,而措词又明明针对着我。并且前一天,我已致函于你,你没有说不同我比。今天既是你圆场的一天,军政长官同全国武术同仁都到了,正欲一领明教,如何又食前言而不同我比呢?!他无言可答,就说:请问如何比法?我说:很简单!这不同于国家比试,是不受限制的。我说:一动手,我要把你肋骨抓一条下来,假使不能达到,我赔你一根!吴说:我知道您的功夫,我愿向您认输。我生性怕软欺硬,我已不便再逼他了;无奈观众不算完,起哄,定要一决雌雄。我说了,既是如此,我不下此绝手,我们就随便打打吧!他也不打二话,一抱拳,进步一摔掌;我一吞身,跃起向他面门一个插掌,正中眼下;他一仰颌我跟进一个掘子脚,正踢在小腹上,他即掩腹而倒。李某见状,一跃而上,向我面门一个劈拳;我不接手,回身就走;他一跟进,不图我的回身鸳鸯腿。他躲开了右腿,躲不开左腿。这一腿,适打在其腰部,一个倒栽葱,跌在殿阶之下。即一滚身,匍匐而逸。诸同人一哄而上,指吴某曰:二人打击一人,不算好汉!你口出狂言,目空一切,今日如何?还再比否?我等已候之久矣,不劳万老师更费手脚了,吴某只有抱拳认输,赔话认错。如是,所有茶账,要他会钞。太极名家郑曼青,出任调人。他说:吴某你只是向我们头上动土,今天却遇见太岁了也!哈哈,会茶钱不算,我来起草,用你名义,登报道歉,快将刊费交来。当时拟好向武术界道歉文。揣着广告费,向吴某道声再见。此报连登三日,阅者无不捧腹。
????由于这一打次描消息的传播,来访者络绎于途,市商会等团体,正拟筹备为我创办四川省国术馆事宜。适有福建省主席刘建绪,先前在何键部下任过军长,与我曾相识。此时,他到陪都开会。认为福建人,男女文学才干都很好,只是欠于锻炼,身体多弱,特别是文职人员,精神不振。想全搞现代化体育,又以设备、人数、场所等等所限制,不易经常得到练习;想全搞武术,也是显着单调。而这两种都擅长又受过高级教育的,却又难于物色。他的老上司何键,正在重庆陪都开会,他任抚恤委员会主席,刘即下楊于何公馆。他向何主席提出这个意见,何云这有何难,万籁声就在这里,你也认识,曷不请他,刘喜曰:多年不见,正不知此人下落。何答:现在浮图关。于是他电话告知,约我第二天到何公馆相会。这时,正农历壬午年十月二十七日,关上黄花肥盛玄秀涵天,小雨如丝,绻绻有留人意。既见刘建绪,他满脸堆欢,详谈拟办体师学校意,请我前去福建,并说:福州业已沦陷,省会迁闽北的永安。我说:我不能去。问何故?我说:理由有二:一是我为人不擅交际,对于你以下的厅长专员,我不会联系他们,恐怕关系搞不好,办事恐怕掣肘。二是我们武术界人,功夫练好了,家财也就练空了。投师访友,讲的义气。我认识的人并不多,可是认识我的就多,我每到一个地方,稍有地位,大家必闻风而至,推辞不得,如限于一定额数的报销,
我必然亏空,吃不消。刘说:如教育厅、财政厅刁难,办不动的事,可径呈省府,我特准。我省有的是钱,你可实报实销,我同样特准。我说:那就好办了。问有多少人同行?我说有十四五人之数。他即开了支票,请我包专车直赴永安。此时,只有公路汽车,火车尚未通。
?????我在路上过了新年,到永安,还有二十多天过农年,住中南旅运社,筹备创办永安体育师范学校,我任校长,把战坂粮食局一部分地址,改建了校址。校在筹备中,已忙得不可开交,同时报刊连日登载,各处表演,讲演,发表文章,日无暇晷,倒是没有甚么人同我比试。翌年(一九四四),教育厅改组,我调到省农学院任体育教授,属中央教育部管辖。一九四五年冬季,日本投降,我随农院返福州。由于我对中医学早有研究,我原已呈准中医考试,领有中医证件,课馀执行医业,专理风伤专科。一九四九年后,还搞了一年,我行医已有基础,就加入中医公会行医为生。但仍不放弃武术锻炼。
????直到一九五六年由政府指名代表福建省到北京参加全国武术表演赛,上海的王子平、佟忠义诸老友亦在相见言欢。尤其暮年,得见中国武术有发展前途,更为快慰。当时,主持其事者,为武术科科长毛伯浩,似同久识,多承招待。我到迟了,第二天即是闭幕之日。毛科长特向观众广播说:“大家注意。现有中国大武术家万籁声先生参加了本届武术比试大会,这是本会的光荣。表演结束后,当请万先生表演,到时,大家鼓掌欢迎”云云:台下响起一片掌声。当我到场,毛科长又宣布:“大家注意!现请万老师表演。”我表演了“南北合”八卦连环剑”,大会在掌声雷鸣中结束。数十年离开求学时代的故都,今日重临,不仅会从前武术界老友,还遇见故人之后,如李占魁之孙儿,亦十八九岁了,询其祖父云已去世久矣。念后起多秀,不禁伤慰交集。还有广东武术代表林莽汉(拼音),蔡家拳的郑姓旧友,均得重逢。他们仍称我馆长、馆长,我说:我现在是医师了!不用再称以前旧官衔呵!相与捧腹。又有几位大学教授,坚请我留在北京。我说:我是奉命前来参加的,还要回去作传达表演的。但仍被坚留两周才回福州。
????回到福州作传达表演后,翌日,有一老人约七十余岁(时我五十四岁),名曾治安者来访。说是东北人,专搞武术的,现年老、退休在家。这次北京表演比赛,他也特去参观。前天与我同车到福州探亲,听说您在体育场表演,他也前去参观。他说:真奇怪,怎么全国武术家都到了(那时还没有青少年参加表演),今天看来,当时他们表演的,还不及您的精彩。您的大名,久已听过,无缘见面,今天专诚拜访……。我说:北京的表演,我因迟到,所以在最后天,才参加表演。您何未见?他说:正是最后一天未去,我认为也不过如此,也就不去了,相与拊掌。他说:您知道少林真正的八式么?我说:练的是两手两足,两眼两耳的灵通活泼,所以叫做“八式”,俗则讹为“把式”。他说:这是解释,是另一个说法。真正八式,是南朝达摩祖师东渡,面壁于嵩山少林寺时,教徒众外丹功夫所发明。固然有似于八段锦,但成功有别。八段锦在于却疾健体,少林八式则为练武功的基本训练。我说:甚么形态?他就由扩胸式,调气式…”起,练了这八个式子,确在他门中所未见;我已将此八式摄入“中国武术精华”一书中(见《万籁声技击教范》),述其根源于此,以示中国体育武功之失传,亦示不泯其传出此八式之功绩也。最后他说:他还有拿法真传,适有及门弟子洪正福在座,曾老便叫洪试试他,洪一出手,他就拿上了。一拿就不能打,腕子就要断,很是绝招。我同他一伸手,他就拿上来。我同他一研究,他即示其诀。我说很好。你再拿我!我一转手抓住他的掌背,他向后一夺,骨头就响了,他大惊。曰:抓不得,抓不得!我笑曰:你的拿法,还要费劲;我的拿法,就是这一下,你再不开声,你这一块就是我的了。他大快,留他晚餐,痛浮三大杯,酒半,曰:不图老来,还遇见了知音,诚平生一大快事。万先生,我在东北,还有一幢小房子,正在出售中,如卖出
了,你不要搞这行医业了,请到我那里去,一同练功修养,岂不是好也。我笑应之曰:好倒是好,只是我与你不同,还有很多心愿的事没有完成,终日忙不开,也是自寻烦恼呵。相顾而笑,订交分手。此后亦无通讯,不知他的那幢小房子脱售了没有。江湖偶遇,亦武术历程
中一项快事,姑录之。
?????翌年(一九五七),福建省举办武术比赛大会,通令全省各县市,选举代表,在福州表演比赛,我任裁判长。凡是工作在本省的武术家,即是本省的武术代表对象,並不限于省别。因此,漳厦南拳,鼓浪屿,长汀北派,如柯金木、于宝善、孙振寰、周飞鹏、周志祥,荘子深、王景春,我的门人洪正福……,都选为代表,由我与颜姓干部领队,参加北京该年的全国武术比赛。在省中表演赛时,我也表演了自然门全套基功,如鸳鸯环、子母球、铁沙包,虎口棒及捲钢板之类,大得武术同仁好评,他们多嘱其门弟子向福州万老师看齐。但我自己看来,是年衰,二是同道错爱。此后不知更应如何努力,以期不负同仁的瞩望。福建省代表队去北京时,须在鹰潭转车,住小旅社一晚,翌日方得北上,这些代表们互试功夫,闹得哄堂大笑。我问何事?曰:大家都动动手,均不及王景春。我笑谓王曰:如何打的?咱们也来玩玩,我向他一伸手,他往后一退,抱拳说:万老师,您的功夫,我们都信服了,您何必还要同我试呢?这句话,倒使我很惭愧,不自然了,当即笑谢之。这时有人说周志样的“摇身脧甲”,如何利害。我说:怎样摇法,志祥说:如一拿其臂,他一摇身就落脱了。我握其肘,果然拿不住。我就一把抓在腕上,他一摇,却把腕下拿个坑,于是大家一笑而罢。这个经过,其在港门人,亦有所渲染。而广州的蔡家拳郑某,他的门人也忘记他们的祖先师傅们,同我是老相识呵,什么“万馆长的功夫还弱……”等等,请你们回家去问问吧,重在事实,我不多说了。
????这次北京表演和一九六一年华东五省在沪表演中,我都表演过自然拳和张式太极拳。演后,我听取大家意见,据老一辈说:我的功夫不弱;但如表演赛讲艺术动作,同青少年来比那是只够得零分的。
?????约在一九七三年之夏,王景春同仁在鹰潭与我讲武艺中,虽很谦和,可是他也是自命不凡的。在以前国考中,也曾名列前茅。在江湖中,据说未曾逢过敌手,对我这次的让步,心有未甘,倒要看看自然门手法,究到何等地步。有一天,他约洪生正福同来我处,要看看我的手法。他笑着说:你老师不要多心,我虽后进,功夫浅薄,但我所遇见的名手,我先告诉他:我一手提裤子,一手揍他,他都来不及跑的。说罢,哈哈大笑。我并不怪他,我认为后起之秀,原应有这样朝气,便对他说:咱们不妨试试,你也不必提裤子,你就双手都来吧!于是,他一进步,一个虚掌,为的是底下就是一脚;不图我用旋风手和旋风腿法,一个上手,下边就跖在他的迎门骨上;如此三次,他没法前进。我再倒翻风火轮,他跳脱了,回手掠我头。我向下一掠,把他腿部举起,他大笑说:好好好!我就放下了。他再后退,用猛虎擒羊手法,他体格修伟,来势甚骤,我即用猛虎掐心,一脚踢在心坎上;他向后一退,穿步缠拿,想用摔跤的大揹跨把我翻倒。他手一到,我也不躲,直线穿掌,正中左眼下部,他一掩面,我即收手作罢。我说:不要再试了,再试恐伤和气,他也就抱拳示意,坐下倾谈。我说你的提裤子一手,似未使出来吧?他笑曰:我一使出,就为您踢跑了!从此他在外耍江湖,听说他常讲:除了福州万老师外,谁都不在他眼下。后游闽南晋江各处,有王姓南拳,五七年也曾到福州参加过表演赛的,只有他说万是花拳绣腿不一定能打。这次与景春相遇,又提起这句话,景春大怒。斥他说:你们这种功夫,还敢批评万老师么?连我这样的,都要让我三个。王不信。景春曰:你想同他试,不如先同我试试吧!王一出手,景春即用提裤子手法,直击他两个嘴巴;再进,又是两个耳光;打得王姓晕头转向,连称利害,不敢再胡说了;这也算是武术趣事。
?????有一天,有个四川青年武术家周文富者来访;时有很多学生在座,遂同到公园教练。他傲然在一边表演他的内功,对我在教的功夫,若无所睹。教毕回来,有个学生对我说:周姓者讲:你们万老师的功夫不一定能打。你们看看我的……。我一抬头,周姓者亦已进门。我问他:你学了多久?他说:十几年。会些甚么?日:内外功、刀枪器械都会。我说:能打吗?曰:能。我说:好,注意,看打!我手一晃,他即前接。我即用双手抡打法,一顿劈砸;他即连接,均打在他两肘之下。他想回击,已来不及。只有后退,到第四下,他说不打了,您老确是不错,匆匆告别而去。不及两月,又来我处,要同我学张式太极拳,又显他“摇身朘甲”的能耐。我说:怎么摇法?他一沉身,曰:就此人家即不能进;一进,我只摇动身躯,就得把人家丢远去。我说好。你站着吧!我就是一个“六合撞子”,把他打在天井中。我说:再来一下,他不干了。从此也很恭谨,张式太极尚未学完,即因公外调,后来亦未通讯。
????约在七四年之夏,有戴艺投师刘姓医务人员,也从我学,入门不久,适省方开武术表演会,请我参加,刘姓者同诸人前去参观。表演回来,所有观后回来的近邻同居,都来我处说道:“只有万先生的表演,我们都爱看”。刘说:“我看万先生的功夫,可能是表演,真干么,恐怕未必靠得住”。这一语意,透露出他原是有功夫的,到此拜师。仅是试探,并非真诚求教。今天看了我的表演,认为没甚了得,所以才发出这番轻视的语意来。我心中不觉按捺不下。我笑问:据你看来,要怎样才是功夫呢?他说:功夫要能应用,不是为了表演。一动手把人掷出寻丈外,方是功夫呢!我说:那么我俩不妨试试,看谁把谁掷出寻丈外吧。他即伸手,我正有点恼火,不问他的解数,接手就是一个“上步赛通臂”,把他揹起,从空中来个觔斗,一下撂去丈外,爬地不能兴。我前去扶起,曰:如何?曰:我正象腾云一般,从空中来了个十万八千里呢!说罢大笑,连称我今天佩服你了,一礼而别,后亦未再至。
?????福州南拳,以鹤拳为正宗,又以宗鹤为中坚。有郑好俤者,以搭竹席棚为业,是市中仅存的壮年宗鹤之翘楚者。劳动人民体格,很有气力,也长点穴法。见我则老师前,老师后,恭维十分。可是最后就讲他的功夫,如何利害,与谁比过,把谁打倒等等。语气之中,就是同我挑战。我总是认为他是本地人,近邻赛过远亲,只要不是直接冲撞,也就不予计较。不料他得寸进尺,存心挑衅,有一天下午,又来我处,更大谈他的打法,旁若无人,真令我再也忍耐不住。我说:好俤你虽对我表面很尊重,可是,你在每次谈话中,如此放肆,总是狂妄自大,你究有多大本领,敢出此大言?你今天定要拿出功夫来,给我看看。就在这斗室内,动动手好吗?他说:好!立即上前一个抖手,我迎进就一跕踢在右迎门骨上。他一退,我进步,又是一跕踢在左迎门骨上。他又一?,一个进身奇袭;我转臂,给他一个撞子,把他打出门外,坐在门坎上。我即向前搀他起来,他口称老师,确是领教了,抱拳致意而去。从此两三个月、不见前来。我是在执行医业,一天上午,来两位一老一壮的妇女,我以为是找我就诊的。便问何事?她说:您知道郑好俤么?我答:知道。她说:郑是她的女婿,壮年妇人,是郑之妻。谓自与老师比试后,回家不久即病,两腿踢掉两块肉,左边一处,痂疤尚未落。现大病不起,据武术界同仁说:可能是被您点了穴,将要死了,我猛听觉一惊,转而暗自好笑,便说:你们南拳,爱讲点穴,我也会南拳,也懂点穴,不过,我从未用过这一手。上次是他屡次向我挑衅,迫不得已踢他两脚,打他一个觔斗是实,并未打他要害,更何至于点穴?问他现在何处?日:医院,已住院一个多月了,病未好转。我问他不是以搭棚为业否?日:然。我说:这大热天,他白日搭棚,受了热;晚间定是在外露宿,又遭了凉。内热为外寒所束,以致腹痛头晕,喜热怕寒而又发烧,是否?曰:正是这种症状。我说:我定医院看他,你们到时相候。我去了,好俤原很健硕,现则瘦骨稜稄,面目黎黑。检其酐骨,一疤甫落,一疤尚在。我问:好俤!你现在还未死呀!我甚么时候点了你穴?足上两个疤子,就会死了人吗?他说:我并没有这样讲,是她们要这样怀疑呀!此医院中有个护士长,我在文化宫教太极拳时,也曾同我学过;我去找她,她很高兴的帮助我。她说:这是内科病,只是没有看对。把他的处方笺给我查阅。我说:病况我已经清楚了!我回去开个方来,请院方参考,给他照服,定可有效。问何以治不好?我说:他们的药用轻了!因日久外寒内聚,故喜热饮,非重剂驱寒,其热不能退。我遂寄方于她,后闻两剂即愈。只是久病,又调理两月康复。不然,假设就这样死了,他还要同我打官司呢。
????又一次,本市南拳比较全面的庄丙午者,对于龙虎豹蛇鹤五大南拳和鸭法、犬法都擅长,前来访我,说他站桩多稳,抖力多大等等;我有鉴于好的前车,敷衍他说:你们功夫都很好,只是各有所长而已。不料他诚心比试,赖住不走,坚请试试他的桩法。我迫不得已,对他说:好!你站稳!他两腿站如铁柱。我笑,以掌敲其目,他一眨眼,我下边一个綑腿,就打个踉跄。他气了,他说:我不是说请您捆我的腿么?为何敲我目?我说:你是请我打木人还是打活人?他无词可答。我说:即使不敲你目,你也站不住。他说:试试看!我一腿就捆倒他。他问故?我说:“你专练挨打,我专练打人”,他大倾服,后亦常来同我学学。
????我素惯锻炼,老来不废其功,一九七六年夏某日清晨,我在门前石柱上练功夫。忽有一青年自前边胡同出,笑谓我曰:你会功夫么?可以试试吗?我念青年好胜,往往不讲礼貌,不愿与其计较,便笑对他说练练身体嘛!不料他不打话,过来一挑手就打进来,我不得不回他一个拗步腿,正踢在他的小腹上,他向下一蹬,不能起身。适来路人,知是对过陈家自江西来的戚人,遂送至陈家,备言此事经过,并为治疗,向其戚人致意道歉,也就了事。过了一年,即一九七七年春季,忽得一
函,内书:“曾忆去年与您比试的无状青年否?我在外打听,才知您是个武术老前辈,上次事,幸勿介怀,我现想来榕从您学几年,不知允否……。我复书婉言谢绝之。
????回忆我自从事武术以来,从青壮年到老年,足迹几遍南北,从师学艺之日多,而艺业自觉还未迨。乃承同仁推戴与环境的支配,参加比试的事实,亦属不少,幸未失败,亦未尝稍有自满;向秉研究武术,培育
青年,为发扬中国武术增强民族体魄,作出些微的贡献,乃有志未遂,徒嗟老大,心殊愧之。却闻港中为自然门功夫,展开笔战,谣传不一,搅乱武术源流,知者难忍于衷,爰特抒其管见,姑用以应港中我门人的要求,总结我平生提倡武术的历程;亦藉此以应新闻界之邀请报导武术故事的委托;言虽无多,事重实际,海外拳坛,重在实战,尚望名家前宿和后起之秀,共同钻研!发展壮大,与国际婵美补其不及,则武林幸
甚。本人现虽年衰,喜看今日中国已把武术列为体育中的一环,中国武术队,在各国表演,亦深受国际的赞赏和好评。预揣今后必加更当整理
光大,将产生中国武术统一教材,蔚为国际化,造福人群,岂比往昔徒为个人雄哉。
附武术有感三首
其一
练心有静功,
练身有动功;
动静应既济,
才是真武功。
其二
古今中外论武功,
其谁联系动与静
静中有动动中静,
武术才能攀高峰
其三
理论必须联实际,
健康为用人人同;
文武品德要兼备,
始得为民立新功。
补注
约在一九七七年,港中报道:日本少林寺拳法联盟会长宗道臣,发表谈话:“在一九四一年,日本侵华期间,曾在华北同中国大武术家万籁声老师学过自然门气功,他还是这门高足呢!”港中学生来函问我才想起这事。是我因事,暂回北京,有位日本军曹来访,曾来求教,并试了几手,乃大倾服。所学时间不长,语言障碍,姓名忘了。他今提到,确有此事。在一九八一年十月,全国武术比赛在福州市,其女儿宗由贵率队参加表演,坚请见我,曾与该队负责人铃木义孝,竹森好美讲过话,尽欢而别。
????附:本人搞了一辈子武术,对武术上的贡献,诚微不足道。并将已著成书,只待撮图付梓的作品,列之于下:
1.增订武术汇宗
2.国际气功武术教范
3.国际武术体育教范
4.国际技击武术教范
见《万籁声武术教范》和《万籁声技击教范》
5.中国武术介绍
6.中国武术六合门拳术合编
7.中国武术六合门器械学合编
8.中国武术六合门剑术合编
9.中国武术六合门特殊短兵合编
10.中国武术满江红和简化太极拳合编
11.中国武术张式太极拳及张式太极剑合编
12.国际体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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