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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长每晚给你讲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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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第篇。
手上的存款,本来是我准备和符玺买房用的。
可谁曾想到我们一起跑过了十年的青春,却在“功成名就”共组温馨家庭的前一刻,功亏一篑。
冰岛
编辑:社长
作者:鹿星野
01
而且我们的分手理由还俗到不行,一点个人特色都没有:在符玺眼里,我不过是“平庸生活的奴役”,为了那几十平米的房子奋斗终身还乐在其中,实在是太无趣。而他远大抱负,自命不凡,所以想要高飞远走,去追求他的前程似锦。
我说好啊,没问题啊,我等你呗。
他终于绷不住,露了底:“其实……我有别的喜欢的人了。”
“哦。”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那你怎么不去死?”
他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我被他那副大义凛然的表情逗笑了,边笑,我边闪进屋里整理行李;边整理行李,我边哭;哭得我大眼妆都花了,然后我对着镜子里滑稽的自己又笑了……
回想起来,那个时候自己心里除了不甘和痛恨,更多的却是无奈吧。
面对一个不再爱你的人,无可奈何,是最悲惨的事,却也是符玺之于我的结局。
我为此气结于心,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几度寻死觅活,最后每日抓耳挠腮地想化身基督山伯爵去复仇,给这对狗男女沉重一击。后来主要是不想坐牢,所以我选择了别的方式排解苦闷——花钱。没有什么比花钱更爽的事了。
起初我寻思买几个包包抚慰自己,结果看到了旅行网站上的冰岛自由行套餐,数了数后面几个零,我心想,这太他妈适合我了。一口气花掉那么多钱,错觉自己就像一个真正的土豪。
因为我受够为了房子首付每天省吃俭用,受够滑着朋友圈看大家去世界各地浪还要安慰自己没关系我还有房子了,受够了自己是平庸生活的奴隶!
但坐上飞机的那一刻,我发现其实我只是迫切地想要逃离拥有我与符玺点点滴滴的城市。
眼不见为净,我或许还能活命。
02
天寒地冻,我哈着白气站在路边的自助加油站里,绞尽脑汁地研究着加油的操作,生怕外国的加油方式同中国不同,我一加错,就废了那辆租来的丰田。
然后我在这个急需英语词汇的时刻,不可避免地想到了符玺。
从学生时代开始,英语便一直是我的软肋。有一次遇见外国人问路,我愣是忘记直走左转怎么说,尴尬了半天。还是符玺出现为我解了围。
我嚷着丢脸死了,立誓重新学英语。
符玺笑笑,摸摸我的头,说:“得了吧,你要是真有毅力,当年六级不至于考了三次。”
我挥着拳头说:“你找打?”
他搂过我的肩膀,说:“你以后还是跟着我吧。毕竟你老公专业就是学英语的,你跟着我,走遍天下都不怕。”
现在想想都觉得这样的甜言蜜语腻得过分。只可惜,世事难料。以后走遍天下,他都不在我身边了。
终于给租来的车加好油,我松了口气,开车上路。
因为来的时候做的攻略很少,所以一下子找不到目标,于是决定今天就随便开车看看风景。毕竟冰岛哪里都美,山野铺陈开来是奇妙的暗灰色的绿,白雪覆盖在远处的山头,等着车辆逼近,那份白变得越发肆意。
开出城镇,不算宽广的马路变得冷清。路边开过的车辆在减少,天地之间慢慢只剩下我一个人。
直行,转弯,直行,直行。
我目睹苍茫天地间的白雾,它们像落在地面的云朵,肆意流窜。有不知名的鸟从天际飞过,消失在冷峻而清澈的天空尽头。光阴流转间,万物纯净出一份震撼,足以令人起鸡皮疙瘩。
我在拐弯的刹那,不由自主地浑身一抖,想要平衡那份对自然的敬畏,却好死不死打错了方向盘。
车轮陷在路边,怎么踩油门都带不上来。我气急败坏地敲了一下喇叭,一长串尖锐的喇叭声在空中回响。
下车给救援机构打电话,然后我发现,虽然我看懂了加油站的标识,但让我解释我在哪条路上的什么地方出了什么事故,这的确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我想问他们能否定位,但想了半天定位这个单词怎么读来着,愣是没想出来。
于是折腾了半天,还是没人来救我。
几个小时后,在夜色笼罩的无人街道,精疲力尽的我坐在驾驶座上,枕着漫天星辰,在温热的暖气里睡着了。
我最终是被喇叭声吵醒的。一睁眼,只觉一片绿光刺眼,我先探着头看向窗外,看见极光漂浮在暗黑色的天空,而我如坠梦中。
车旁又响起了喇叭声,我听到有一个男声大声问道:“CanIhelpyou?”
我这才回过神来,连声说着“Yes,youcan!Yes,youcan!”激动地打开车门。
然后在极光飘洒的无人之境里,我遇见了高晖。
他那天穿一件白色的毛衣,毛茸茸的领口高到下巴。一双看上去对谁都温柔的眼睛此刻盯着我,嘴角微微扬起,是礼貌的弧度。
我看着他从副驾驶位子上拿了羽绒服穿上,下了车来帮我,激动地嚷道:“太好了!中国人!老乡!”
事实上,他是旅居澳大利亚的华裔。
但那是他之后告诉我的事。
彼时,高晖围着我的车子转了一圈,然后试了试能否推动它。可惜无果。接着,他掏出手机帮我打救援电话,一口流利的英语听得我心生敬佩。
打完电话,他耸耸肩,无奈地说:“你真是祸不单行,救援机构说明天早上才能过来。”
希望破灭的我有些颓然地靠在车边,觉得自己就是作。干嘛要跑到这么大老远的地方来体验被困的感觉?!
结果高晖挥了挥手,让我上车,说可以先送我回酒店。
我突然不好意思起来。人家停车的方向可以看出,他是往前去的,而我的酒店是往回走,并且路途遥远,实在太过麻烦。
我摆摆手说不必了,我就在这车上睡一觉,第二天等拖车来,就可以回去了。
高晖坐在驾驶座上思索了片刻,还是不放心,于是对我说:“我本来是要去前面看极光的,如果不介意,跟我走吧。”
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我犹豫了一下,转身去丰田车里拿了包,钻进了高晖的Jeep里。
03
我二十几年“恪尽职守”母亲对我的嘱咐——千万不要上陌生人的车,但在荒无人烟的地方,我更害怕孤身一人。
好在高晖不是坏人。他礼貌得体,甚至连开玩笑都很克制,以免哪个点会不小心惹得他人不舒服。
而且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场,你跟他坐在一起,便能感受到他那份出奇的柔和与淡然。尽管他不过三十岁,却总令人错觉他的灵魂是一位历尽千帆的老人。
我偷偷转过头打量他的时候,我们坐在他的Jeep车顶,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欣赏那炫目的极光。
那华丽得过分的光,映在他俊俏的脸庞,令他显得有些迷幻。
注意到我的目光,高晖忽然转过头来,对我微微一笑。
一刹那,我恍惚自己在看韩剧男主角第一次出场,感觉自己心脏中了一枪。那绝对是女人出于本能的悸动。
我脑海里炸开的词汇全是“缘分”和“邂逅”。一切凑巧的相遇,一旦用上这样的词汇,便显得暧昧起来。毕竟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和一个陌生人,在这世间的小小角落里,目睹满目的荒野和无尽天光。这概率跟买彩票似的。
而高晖则对这份暧昧全然不知。他对我笑完便转过头继续望着天际,目光游离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过了很久,我才敢打扰他:“看完极光,你是准备回去吗?”
“啊,我本来是想来这里露营的。”他跳下车,走到车后面,打开后备箱,拖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副帐篷。
他说:“如果你不急着回去,试试看在野外住一晚怎么样?”
高晖的声音里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我几乎想也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并提议帮忙,但他觉得一个人搭更为方便,让我乖乖坐着,接着便拆开了袋子。
很久以后,我都还会想起那晚。我坐在车顶,晃着脚,抬头就能看到极光,低头就能看到一个帅哥在麻利地搭着帐篷。
那一刻,我感觉到自己是被上苍眷顾的。
它赐予我美景,赐予我善人,赐予我溶解一切烦恼的力量。
搭完帐篷,高晖把它让给我,准备自己睡在车上。还是我提议,要不两个人一起睡吧。
说出这话的时候,我语气里绝无一丝暧昧。
就像两个难兄难弟,决定凑合住一晚。
而高晖住进帐篷的时候更是克制,克制到绝对不会自造一丝暧昧。这让我感到轻松,又觉得奇妙。
跟一个陌生男人睡在一个帐篷里,这绝对不是我平常敢做的举动。但旅行是个挑战不可能的过程,所以鬼使神差走到了这一步,我只觉得奇妙,却并不感到特别惊讶。
不过一开始,我们两个都睡不着。
高晖说,“我们说说话吧。”
我说,“好,说什么呢?”
高晖说:“就说说你为什么来到这里吧。”
于是这场谈话,变成了我的恋情诉苦大会。
在跟高晖倾诉的过程里,我像是在倾倒生活的垃圾——采用暴力的手段一股脑把它们打包好,然后丢在这荒郊野岭。仿佛这样我就可以一身轻松地回家,开启新生活。
喋喋不休吐槽了很久,我才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于是我停下来,想问问高晖又是因为什么理由跑来冰岛。结果发现他睡着了。
他紧闭着眼睛,却锁着眉头,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我伸出手,企图抚平他的紧皱的眉头。但他砸吧砸吧嘴,翻了个身,蜷缩了身躯。
我看着他的背影,轻轻笑着,钻进了被窝里。
04
第二天,我起得有些迟,所以在乘着高晖的车原路返回的时候,便接到救援机构的电话。他们已经找到了我那辆陷在路边的车,请我勿必赶紧到达。
高晖猛踩着油门,带我一路飞驰,在于我商量后,绕进了崎岖的小路。但我没想到自己这么脆弱,受到颠簸,我的胃便一阵翻滚。于是我让高晖赶紧停车,在下车的时候,我便吐了。
幸好高晖从口袋里及时抽出一个塑料袋,不然我肯定吐在了这地上。
他不停扶着我的背跟我道歉,并递过来一个水杯给我漱口。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们抵达那辆车的位子时,比预期的还要晚半个小时。
拖车的工作人员已经等得不耐烦,高晖在一旁替还晕眩的我点头哈腰地道歉。对方看他如此陈恳,便也没了脾气,迅速吊起了我的车。
半分钟后我发现,我的车轮胎破了。
即使上了保险,租车公司给出的价格却高得有些离谱,超出了我的心理预期。我气得用我那撇脚的英语使劲跟柜台的服务员理论,惹得周遭的人纷纷侧目。
最后还是高晖出马,帮我砍了将近一半的价格。
跟租车公司闹了不愉快后,我没有再续租。高晖说你没车,在冰岛自由行可不方便。我突然厚脸皮道:“那我可以跟着你走吗?”
按道理,若是平时的我,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冰岛这个地方太冷了,可能把我脑子给冻坏了。
高晖挠了挠脑袋,有些犹豫。
这下,我就有些尴尬了。我已经麻烦了人家这么久,还要提出这样的无理要求,实在是有些蹬鼻子上脸。
“哈哈哈,跟你开玩笑啦,我自有办法。”我打着哈哈道。
高晖看穿了我,叹了口气,递给我他的手机。
我接过一看,是他做的冰岛行程表。
“我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是这样的。如果你要跟着我走,那就去酒店整理行李吧。”高晖说。
我扫了一眼行程表,激动得差点泪奔。他行程表上有目的地,有介绍,有预算支出,对于我一个不懂得做攻略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捡到一块宝。
于是我死皮赖脸地上了车,报出了之前订的酒店的名字。
因为买的是机加酒的套餐,所以即使退了房间,酒店也不可能退给我钱,但我这下却没有一丁点心疼。
一想到要跟这个只认识一天的人旅行,我也没有一丝害怕,反而兴奋异常。
拖着行李箱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我似乎都能听到行李箱的滚轮发出轻快的声响。
我的冰岛之旅,在这一刻,才算正式开始。
05
不用像早晨那样赶路,高晖在马路上开得悠然自得。风景在我的眼中缓缓掠过,是静谧的美。
高晖打开音乐,放得都是些英文歌。他跟着轻快地唱着,手指时不时地叩着方向盘。
我昨晚便领教过他的声音,略带沙哑的那种,却别具个人特色,好听得想让人录下来。
我被车厢里轻松的氛围感染,遇到几首耳熟能详的歌,也跟着摇头晃脑跟唱起来。
尽管发音没有他标准,常常跟不上节奏,我却一点都不担心高晖会嘲笑我。因为我知道他太善良。
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是万特纳冰川。
那是《星际穿越》的取景地。电影里,主角穿越时空,在陌生星球降落,便是这里。
当我看见连绵的灰白色冰川出现时,我真的恍惚自己来的新的世界。
“那居然不是特效啊!”我对着脚下蜿蜒而广阔的冰川,喃喃道,就试探地往前走去。
脚一踏上结冰的地面,便发出清脆的声响。在一旁跟导游聊天的高晖听到声响,一转身,拉住了我。
我脚一滑,撞进了他的怀里。
“徒步时要穿护具。”他翻译着导游的话,然后走过去替我也取来护具。
导游在大家面前讲解着护具的穿戴方式,我一听又是英语,知道自己绝对阵亡了。
高晖发现了我的窘迫,走过来,二话不说便蹲下来帮我穿护具。
我被吓了一跳,随即脸红了起来。
这时,旁边响起一个中国女生的声音:“王奇!我不会绑这个啦!你看看人家!”她指着高晖和我,怒斥着男友。
我瞪着眼睛,眼珠子得意地转了一圈,虚荣心作祟,嘴角跟着扬起来。
等大家都穿好装备,一行人便上了路。
导游在讲解着地貌,高晖在旁边替我翻译,我完全不在乎这里到底怎么形成的,只觉得听着他那略带沙哑的嗓音,整个人就变得轻飘飘起来。
跟在我后头的女生凑过来听高晖的讲解,惹得她的男朋友在一旁吃醋地翻白眼。
走了一段路,大家停下来喝水。在冰川的路上,岩石里蓄的水,是可以直接饮用的,就像冰岛的自来水一样。
所以几秒钟之后,不明真相的路过群众就会看到八九个人趴在冰川上,用最原始的方式饮水——导游建议不要用手。
我和高晖找到一处比较宽的石缝,两个人低下头,学着众人喝水的方式一起饮水。我用尽全力努着嘴吸水,然后侧过头看到高晖也那么滑稽,便憋着笑说:“我们现在好像……野猪在拱食。”
“噗——”高晖其实也觉得这姿势蛮可笑的,又加上我的话驱使,他没忍住,直接被那冰水呛着了。
我在一旁终于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高晖咳着嗽说:“陈小艺,你别闹!”
我立马摆上扑克脸,佯装严肃地盯着他。
他没好气地坐在地上,回应我的眼神。然后我们两个就这么互相盯了几秒,最后彼此实在没憋住,再次喷笑。
那是我跟符玺分手以后,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可谁曾想的,高晖突然紧皱眉头,迅速掏出塑料袋,呕了起来。
“诶?怎么回事?”我收起笑容,关心地拍拍他的后背。
导游也走了过来。
“可能吃坏了肚子,或者受了凉。有些恶心。”他吐完,系好塑料袋,解释道。
于是导游便应他的要求,把他留在了原地,等大部队返回时再带上他。
高晖让我跟着大部队走,说:“你难得来一次,可不能因为我错过。”
可是我跟着走了几步,转过头看到他孤零零坐在冰川上的模样,于心不忍,便向导游申请回去照顾他。
人群渐渐走远,万特纳冰川上,只剩下我跟高晖。
他还在缓着神,我就静静坐在他旁边。
天地很宽,雪原很远。
“这里真的很像是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场景。”我不无感慨地说道,“感觉这是颗陌生的星球,而星球上只剩下我们俩。”
高晖气色终于好了些。
他转过头看我,却久久没有说话。
06
高晖是在雷克雅未克大教堂告诉我,他吐其实并不是因为吃坏肚子或者着凉,而是因为其它可怕的疾病。他不知道中文如何翻译,抛出一连串的医学名词时,我依旧没听懂。
“嗯……总得来说,就是绝症。”他耸耸肩,这样解释。
怪不得他随身带着塑料袋!我震惊地看着他。
他反而笑了,伸过手,盖住我的眼睛。
“不要这么看我。就是太多朋友这么看我,我才逃出来的。顺便趁着还没被病魔吞噬干净前来看看世界。”
那晚在极光下,我自顾自地倾诉我来到冰岛的原因,却在之后忘却去聆听他的点滴。然而若是这样一个结果,我其实并不想知道。
我撇过头去,不敢看高晖,只是愣愣地盯着地面。
窗外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落进来,洒在我的脚上。
我沉默又沉默。
高晖叹了口气说:“我本来不想跟你说的,就是怕你有心理负担。但是在万特纳冰川的时候我还是吐了。我怕到时候出现点什么状况,你没有心理准备会更有负担。”
我有些听不进去他说的话,心里只是不停地抗拒接受这个结果。
“喂!我说,干嘛这副表情。”他笑笑,摸摸我的头。
下一秒,我不由自主哭了出来。
就在刚刚,我们一起走进教堂,教堂里只有一对老夫妇坐在那里。我们找了一排空位坐下,我仰着头感慨着教堂的高度:“它也未免太高了吧?”
高晖说:“建这么高是因为想要更接近神吧?或许在这里祈祷,神更容易听见。”他说着,十指交叉,闭上了眼睛。
我初衷只是进来参观,但看高晖那么虔诚祈祷,也跟着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闭上眼的黑暗里,我在思考祈祷些什么好。结果就在这时,符玺又冒了出来。
——嗯,那就祈祷他跟小三两个狗男女不得好死吧。
出于人性本能的恶,我竟在神的面前如此许愿。
而高晖许的愿望,则是让病魔最后的爆发别那么快到来。还有,如果它真的要到来,请迅速而坚决地带走他。
“你实在是太犯规了!”走在维克黑沙滩上,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的我,试着努力学他看淡生死,说道,“我看重的是情情爱爱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而你思考的人生命题却是生死。显得我好肤浅啊!而且我还在教堂许愿我前男友跟那贱女人不得好死……”
他蹲下来研究沙滩上黑色的石头,被我的话逗笑后抬头看我:“生死很重要,但情情爱爱也很重要啊。用力的恨也没什么不好,人活在世,总该有点恨,有点爱的。”
他站起身来,把手里的黑石丢在地上。黑石发出清脆的响声,一会儿就消散在风中。
我和高晖沿着海岸一直走。翻滚的白色的浪花在不停地翻滚,远处有绿色的小岛,安静的伫立。
黑色,蓝色,白色,绿色。汇聚在眼前。
而高晖穿着一身明黄,像一颗孤独的星星,落在我跟前。
我想起我们还没拍过合照,于是掏出手机来,找到路人帮我们拍照。
高晖拘谨地站在我身旁,却笑得明眸皓齿,一点都不像是三十岁的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冰岛的冰凉让我瞬间清醒。
对于高晖来说,怜悯才是此刻最大的不幸。
于是我对着镜头,跟着他笑了起来。
07
后来我们驾车去了辛格维利尔国家公园、间隙泉和塞利亚兰瀑布。
我们在塞利亚兰瀑布的草地上,看着倾斜而下的水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高晖跟我讲他的故事,说他十六岁的时候便出国留学,先去了英国,后来在辗转到澳大利亚。在澳大利亚毕业,工作,并决定一直待在那里。他回忆起他第一次去到陌生国度的感觉,在人来人往里觉得无比寂寞。
那个时候他英语也很差,点餐只会说Hamburger跟FrenchFries,于是每天都吃汉堡跟薯条,吃到最后胖成了一头猪。
说这的时候,高晖用食指往鼻子上一戳,做出猪八戒的表情,逗得我咯咯地笑了起来。
——没什么比看着一个帅哥故意扮丑更令人心情愉悦的了。
后来他到澳大利亚,遇到第一个女朋友,对方在健身俱乐部打工,于是怂恿他去减肥。因为爱情的力量才让他又瘦下来。
可惜跟世间很多的情侣一样,他们没走到最后。
分手那天,下了一场暴雨,这在澳大利亚有些难得,像是在故意给他配上煽情的背景,于是他就在雨里大哭。哭得像个傻×,好不容易从瘦下来的身材里找回点自信,却又被女朋友的离去给打击得溃不成军,他抑郁了好长时间。
从那以后,高晖便埋头工作,分散自己的注意力。没想到,就这么拼命工作,工作了八年。
高晖身旁的朋友都挺不解他怎么成了个工作狂,高晖说我也不知道。他只是没什么目标,所以只好选择工作。况且钱让他有了安全感。
可惜老天却没给他太多享受这份安全感的权力。
当他如今回首的时候,发现自己这八年的人生如此苍白,这才决定,趁着还能走得动,出来瞧瞧世界。
而目的地是冰岛或者其它,他都无所谓。他就是想要用不同的风景,不同的人与事来提醒自己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说完,他又笑了——他总是那么温柔地笑,好像自己说了什么不好意思的话似的。
末了,他补上一句:“冰岛这地方太神奇了,每一处风景都能催使人感慨良多啊。”
我坐在他身旁,听着瀑布落下的巨大声响,不知如何回应。
那些溅起的水花,多像在人间的挣扎的我们。
有人像我一样,在爱恨情仇里苦苦挣扎,有人像高晖一样,在生离死别上苦苦挣扎。
可最终我们也只能叹息一声:在自然的瞬息万变里,我们这短暂的浮生,实在太过微茫。
08
高晖比我提早一天离开冰岛。
我送他去雷克雅未克机场。
这些日子的相处,我们已经可以毫无顾忌的聊天。去机场的路上,我们互相调侃对方,他也卸下了那过分的克制,不必担心出言伤到我。
我努力地让这段路程变得欢快,并用力地想要记住这一刻。
本想将快乐的气氛一直维持到送他过安检,结果刚踏进机场,排山倒海的难过便压在了心里。可我还要努力保持微笑。
我明白我与高晖是一期一会,这一别,即是永远。念及他这一路的照顾和宽容,我唯一能说的只有谢谢。
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高晖没有提早进去。此刻,他坐在行李箱上,将手搭在伸起的拉杆上,然后下巴轻轻地搁在手背上,就这么静静地凝视我。
我说:“你真不给我留个怎样治白癜风治白癜风福州哪家医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