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意义上的野球是什么?荒地,没有边界,没有裁判,没有人数限制,甚至不需要打招呼,你只要冲进去就自动开踢。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直至最后天黑人散。
踢野球的人,共同特征是:沉默,异常投入,但似乎也不打算真正融入。他们就像一群高龄大象,在野地的奔跑中估算着自己离场的时间。
野球帝:关于踢球的三种叙述
一
怎么会有人不愿意踢球呢?
文
布朗
一年中多数的周末下午,气候干燥的北京市北四环边的太阳宫足球俱乐部某块球场边,总会有一撮愁眉苦脸的中年男人。他们球衣参差,面目各异,但脸上都带着一种不合时宜的忧愁。其中一些人显得忧愁,是因为他们天生长相如此,还有一些,则是由于对即将到来的两小时比赛没有把握。
这种焦虑有其数据依据:到场人数超过十二人,人群状态明显活跃,甚至有些窃窃自喜;到场人数低于十人,一定程度的内心崩溃可能发生;如果低于八人,群体溃败则不可避免。面对一个明显看起来和跑起来都过大的球场,大家因绝望而直接悻悻回家,有时也会勉强进行一些简单的速度竞技,像打篮球一样互相羞辱,最终还是悻悻回家。
作为该群体的一员,虽然屡屡经历,但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依然让我感到震惊。在15年前,这样的情景是不可想象的。
怎么会有人不愿意踢球呢?
我第一次踢球是在14岁。我记得那是一个下雨天,我作为初中生,因凑人数得以加入高中生的表哥的临时比赛。越过坑坑洼洼的积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踢中这个球,接着它几乎是随机地飞向任何地方。
自那时起,我开始踢球。我所在的于都县位于江西南部,靠近福建和广东,和大多数内地县城一样,它乏善可陈,没有特产,也没有典故。虽然已进入21世纪的初始阶段,但房地产还没像现在一样重塑中国。除了城中一条商业街,你往任何方向步行20分钟都能看见农田。那时的县城郊区和现在的郊区尚有差异,今天你只看见密集的居民楼下无主的垃圾堆和野狗。但在那时,你可以看见树木,村庄,以及新鲜的牛粪。
我已经摸过表哥(另一位)的电脑,但距离第一次使用互联网还要3年,距离县城第一家网吧的出现还要5年,距离第一次使用iPhon还需要8年。作为住校生,除了租武侠小说在厕所里看,我的灵魂之光,快乐之源,都与足球有关。
于都中学操场是当时县城唯一一块标准操场,因为它真的有一圈跑道。这个操场承接了县里的很多集体活动,不过大多数时候,它只是一个操场。在体育课时,好几个年级会共享它,但放学后,几乎所有人都会共享它。
下午5点过后,大概会有4-8只球队在这块泥地上同时比赛。这在今天是很难理解的,因为参与人数如此之多(每支球队人数几乎不做限制),你是否在参与一场足球比赛,成了一件非常主观的事情。你跟着跑2小时但并没有得到一脚传球,这很正常。除了年级里的球星,其它人经常不清楚自己的队友,也不清楚自己的对手,他们只是跟着足球做着不规则的布朗运动。两边的球门里都站了几个守门员,他们辨认对手,做出扑救,并且确保不要扑错。灰尘是如此之大,以至于远看球场像一个烟雾装置,里边人影绰约,偶尔有一个跑出来,那是因为球不小心被提踢出了边界。他很快就会跑进风暴的中心,并重新消失。
只有打架厉害的高年级球星可以清场,并得以举行一场相对严肃的比赛。到那时,跑道上围满了羡慕、嫉妒,敢怒不敢言的低级别球员。
所有人都踢得很烂,但所有人竭尽全力。世界杯期间的球星们—比如罗纳尔多—使用过的动作,第二天都会被在操场上拙劣模仿。富裕家庭的小孩穿着带钢钉的球鞋在泥地上奔跑,那种声音至今想起来依然不寒而栗。但没有人真的受伤,没有人质疑,踢得差的人在跑道上用书包摆门,踢得更差的拿着球对着树踢,每个人都在行动,几乎不谈论足球。
今天发生在北京太阳宫的一切则是反的。今天即便我们真的在场上跑动,语言也像烟雾一样在事实上统治着比赛。大家自嘲,互相讥讽,并把任何一个适宜索引足球典故的场景反复提及。
“太阳宫的卡里克传了一脚好球”,“本周是否有球,那得看太阳宫布拉特的心情”,“太阳宫球王回光返照”……类似的对话维持着整个有比赛的下午。多数时候,对话的密度与比赛质量成反比。最后我们坐到了场边,开始了对本周国际足球比赛的展望与点评。如果这一晚自己喜欢的球队赢球了,就在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北京治疗白癜风到那家医院